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又要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但裴渡只是在看摇篮里的孩子。
他眼中浮起几丝困惑,似是在疑惑……这是谁?
“阿渡,她是你的女儿。”
裴谦走过来,在裴渡凝滞的眼神中告诉他“是谢书音出事之前生下来的,她出事后,孩子一直由医院代为照顾。”
裴渡眉头紧锁,眼中防备与厌恶明显,对裴谦的话不信任。
“我没有骗你,阿渡,你其实可以认真看看她的脸,不觉得熟悉吗?”
裴渡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孩子身上,他视线仔细地从她的小下巴,小嘴巴,小鼻子,到饱满的小额头。
越看裴渡的心跳速度越加快。
像她……真的好像她。
“当然了阿渡,如果你仍旧存疑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和她做亲子鉴定。”
裴谦口吻淡定,是完全不惧裴渡验证鉴定的笃定。
裴渡凝视着孩子,她哭得很委屈,时不时瘪起嘴,双手跟着晃动,像是在不安地寻找着什么,裴渡下意识探出了自己的手,递到她手边,几乎就在下一瞬,他的手指被攥住。
轻轻的,如同棉花糖一般柔软、温暖的触感,就这么抓住了他。
那一瞬间,裴渡热泪盈眶。
他干燥起皮的嘴唇止不住颤抖,狠狠地闭了下眼,只觉得心如刀绞,钝痛不已。
“阿渡,谢书音已经没有家人了,你是这个孩子唯一的亲人,你确定你还要继续自暴自弃下去吗?”
后来,裴渡开始主动进食,积极配合医生治疗。
尽管没有胃口,他也强逼着自己吃东西,否则,他连抱起女儿的力气都没有。
裴谦满意地看着裴渡的转变,这还得得益于他做事喜欢留后手的习惯。
时间追溯回很久之前,一位为裴家工作的家庭医生为谋求私利,跑来告知他,和小少爷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怀孕了。
裴谦派了眼线把人盯住了,后面又得知她怀的是龙凤胎,起初裴谦对两个孩子其实没什么想法,但如今为了让裴渡重新振作起来,他不得已将主意打到其中一个孩子身上。
彼时的裴谦认为,不需要儿子,裴渡将来联姻迟早自己会生,所以他用偷龙转凤的手段偷走了女儿,可以作为裴渡新软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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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渡出院了,他带着女儿回到竹北区的别墅,也将大福接了回来。
死寂已久的房子重新涌入了生气。
裴渡有个条件,他要独自带女儿,不允许裴谦或者其他任何人插手,更不允许他们探视,他的女儿不会有裴谦这个曾祖父,更加不会有宋韵秋这个奶奶。
女儿对于裴渡来说是重新活下去的动力吗?答案为不是。
她不在了,裴渡没有一天不想死掉,可女儿是他的责任,就算再想死,他也必须振作起来,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自己的生命照顾女儿,照顾……他们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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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静谧,茶香氤氲。
一份资料甩了过来,裴谦记忆力良好,一眼就认出了资料照片中的人是当年那个医生。
“你都知道了?”裴谦并不意外,甚至连心虚也没有,反而毫无压力,问裴渡“所以阿渡,你准备拿我怎么办呢?要我的命?或是先折磨我一番再要我的命?”
他极为坦然“如果是的话,就动手吧,我不反抗。”
话音方落,林德厚率先挡在了裴谦身前,满目警惕地盯着裴渡。
“先生是您的爷爷!您不可以对他不敬!”
下一秒,林德厚就被保镖狼狈押跪在地面,裴渡连个眼神都未给他,面无表情。
“你是该死,可只要你的命,未免太过便宜。”
裴谦直觉这话有古怪“什么意思?”
周至又上前,将一叠文件一一摊开在裴谦眼前,待看清资料的瞬间,裴谦原本轻松的脸色骤变,声音阴沉下来“裴渡,你疯了!你想毁了整个裴家吗?!”
“是又怎样。”
裴渡曾经说过一句话,连孩子都护不住的家族,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不如趁早都去死,这句话放在现在,同样适用。
说来讽刺,这也是学裴谦的,打蛇打七寸,捏人捏软肋,裴谦对裴家“忠心”了一辈子,裴谦是什么结果,那么裴家自然也要跟着是什么下场。
裴家盘踞立足这么多年,再怎么避免,也避免不了会有不干净的不能暴露于人前的东西。
裴谦深呼吸,他对上裴渡平静的目光,只觉得那里头蔓延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意。
裴渡是认真的。
当初裴渡车祸后裴谦找催眠师让裴渡失去所有记忆,不仅仅只是想要裴渡忘掉和谢书音的感情,其实还想要裴渡忘掉来到裴家的过往。
因为裴谦心里也清楚,他亏欠裴渡这个孙子,至今裴渡对裴家也亲近不起来。
“阿渡,这一年来你频繁往安市跑,你知道了对吗,谢书音还活着。”裴谦敏锐地眯眼,说“你找到了她,对吗?”
裴渡漆黑的瞳孔里溢出冷意,却并没有半丝恐慌,对于裴谦意味不明的话面不改色,他已经不是那个十八岁的可以任由裴谦拿捏的裴渡了。
局势早就变了。
“裴渡你要搞清楚,你如今裴家的掌权人,你一旦对裴家下手,你也不能够置身事外!你也想把自己毁了吗?!”见裴渡根本不接招,裴谦那万年事事皆在手掌心的有恃无恐终于出现裂痕“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我都接受,但是裴家不……”
没人听他继续说下去了。
裴渡起身离开。
走廊外忽地劈下道闪电,将天空撕裂一瞬,天骤然暗下来。
这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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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书舒被雷电的声音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大口呼吸着,本能地抬手捂住胸口,梦境中那些疼的,酸涩的情绪还停留在这个位置。
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