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放在了他身侧。
见他睡得不安稳,崔善善又攥住他的手,靠在榻边等他醒。少年的掌心微凉,骨关节分明,指腹携着薄茧,崔善善一握上他的手,心底便涌上一股令人无比心安的暖意。
好像只要牵着他的手,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崔善善静静地坐在他身侧,捏着少年的手,左看右瞧,怎么看都很满意。她又瞥了一眼睡着的蔺玉池,看上去就很乖的样子。崔善善歪过头,忍不住一直注视着少年长且挺直的鼻梁,纤长睫羽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投落一小片阴影。
她心下酸涩又欢喜,悄悄在他颊上轻印上一口。晚风携着习习凉意,吹动客舍的纸窗。
此处毗邻街市,有些吵闹。
崔善善听见坊市的人声,皱皱眉,正想去关窗,蔺玉池却攥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走。
“我去关窗,师兄。"她低声道。
蔺玉池没什么反应,仍皱眉闭着眼,用力攥着她的手腕,怎么都不让她走,很任性。
喜欢她又不爱开口。
崔善善撇撇嘴,暗道此人平时嘴比什么都硬,睡着的时候也不乖。她伸出手,一边轻抚少年柔软的额发,一边小声说:“你乖些,我怕你着凉,就去关一下窗,不走的。”
片刻后,不知他对哪个字起了反应,手悄然松开了。崔善善弯弯眉眼,唇角勾起一个小弧度。
走去将纸窗关上,她怕蔺玉池夜半觉得闷,便留了一点点缝隙。关了窗,她又不想坐在榻上,便拿了张软垫,坐在地上,静静趴伏在床沿,缄默地望着他。
少女拥有一双明媚的眼,在黑夜之中悄然发亮。她伸手撩起他的衣角,絮絮叨叨地说着漫无边际的小话。许久,她像是看够了似的,伸了伸懒腰,对熟睡中的少年说:“我给你留一盏灯,你醒了就将药喝了罢,我去隔壁跟陈灵一起睡,你好好休息。”然而,崔善善才起身收起软垫,衣袖就被蔺玉池扯住了。片刻后,一阵天翻地覆,崔善善被少年拦腰一抱,猝不及防地整个人倒在了他身侧。
蔺玉池瞬间就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崔善善……“他喃喃地开口。
崔善善的头枕在少年的胸腔处,他一说话,崔善善就能感知到他胸腔的微震动。
“怎么了?”
他蹭了蹭她的发顶,似乎携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崔善善伸出手,抚着少年的面庞,轻声哄道:“你既然醒了,我喂你喝药怎么样?”
少年并未言语,心心中惦念着她身上的伤势:“你呢,你怎么样?”“我已经好多了呀,师兄,"她轻轻拍拍蔺玉池的肩,想让他安心下来,“我的体质杠杠的!”
“下次……不要这样。"他将崔善善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崔善善埋在少年的怀里,鼻尖轻蹭过他的衣襟,闻着他的气味。半响,她才软软地应了一声。
少年沉沉叹息,而后又开始缄默起来,崔善善总觉得他还有些不安。“没事了的。“她安慰道。
蔺玉池轻声咳了咳,崔善善便挣扎着起了身,盘腿坐在他身前,强硬拉着他将药饮了。
蔺玉池也盘腿坐在她对面,垂落的眉目被烛火映得发暖。崔善善见他喝完药,便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糖,朝他弯弯眼:“师兄我问你,你想吃这颗糖,还是桌上那碗糖蒸酥酪呀?”少女面若芙蓉,长睫小扇似的扑闪着,眼神在昏暗的夜里尤为醒目。蔺玉池原本哀切的心情被眼前少女明媚上扬的眉眼冲淡了。一时心跳如鼓。
趁她没反应过来,蔺玉池微微俯身,垂目将她指尖捏着的糖含在了口中。柔软温热的嘴唇与濡湿的舌尖碰到了她的手指,一触即离,动作纯情又暖昧。
崔善善呆望着他,悄悄红了耳根。
她张唇,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能这样?”蔺玉池含着那颗糖块,面颊顶起一个小弧度,他面容轻淡,似乎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他半晌没说话,将糖含完了,又端来那碗酥酪,仔细挖了一勺,递到崔善善唇边。
崔善善总感觉氛围有点儿怪怪的,却还是张唇吃了一口。酥酪细腻柔软,甘醇甜美,崔善善忍不住吃得眼睛发亮。她舔舔唇,正想跟蔺玉池说自己来,才伸过手,少年便将酥酪搁置在案上,伸手将她一拉,俯首亲上她的两瓣粉唇。少年清亮的双眼蕴着温柔的水光,垂眸望着崔善善。崔善善呼吸微室,她怔怔然闭起眼,许久没有与他亲密接触,她感觉自己体内的心肝都在发颤,如同被火灼烧。
少年用舌尖沿着她的唇形摩挲,片刻撬开齿关,与她勾缠起来。崔善善晕晕乎乎地憋着气,舌根都有些发麻。蔺玉池挥袖拂灭灯火,一双眼融着淡淡喜意。许久,他才愿意放开崔善善。
“甜的,很好吃。"他说。
崔善善面上通红,怯怯垂着目,不敢与他对视了。蔺玉池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唇,和衣躺下了。“困,睡了。”
崔善善愣了一会儿,爬到他身侧,慢慢悠悠地掀开被子钻进去。两条细胳膊搭上少年的腰,将他轻轻抱住,片刻后,又将一双暖热的脚踝也搭上他的小腿。
少年轻嗅着她的气味,呼吸有些发热。
一到春日,心底总耐不住某种低贱的燥意。蔺玉池闻着她的发香,心中仍有些不安。
她真的……
不会走了吗?
少年瞳色微深:"崔善善。”
她微微抬目:"嗯?”
“你先前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
“你说,只要你还能喘口气,就会永远相信我,站在我身侧?”“嗯,我已经想通啦。”
“无论……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的语气很生涩,似乎从来没说过这样粘腻的情话:“无论你是什么东西,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师兄。”
“就算你不是东西,我也会陪在你身边。"她一本正经地说。蔺玉池:“?”
总感觉崔善善在一本正经地内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