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就是我的灵髓?”
蔺玉池默了默,垂眼望着她手中的丝线,开口道出一个不太好的事实。“每人只有一条灵髓,而你的灵髓已十分残破,有几处差些断开。”“只怕不会有器修愿意用这样的灵髓打造法器,因为灵髓一断,它便失去了法力。”
崔善善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中不由得失落起来。她呆望着自己手掌心那团小小的丝线,语气十分遗憾:“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不能拥有自己的本命法器了?”
蔺玉池不想直说,便道:“若能在十八洞天之中寻找到合适的神木,也是一样的。”
崔善善沉默着,鼻尖瞬间红了几分。
她知道蔺玉池在安慰自己。
可她还是很难过。
她坐在地上,深深呼吸几遭,而后抬起头,勉强对他挤出一个笑:“也好。”
“说到底它都只是一个法器,或许神木做的比它更好一些呢,我们到洞天内再找找罢!”
蔺玉池一怔。
崔善善又在强颜欢笑了。
他舍不得看崔善善不开心。
只见少女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将灵髓收起,脸上神情变得与来时无异:“那我们走吧,师兄,我们回家。”
少年应了一声,牵着她,与她走出了崔家村。一路上,他用余光悄悄望着崔善善,心底暗自谋划着什么。大
入夜,月色皎然,屋内所有人都睡下了。
而蔺玉池的心下却仍有些不适。
他无法入睡,更无法静心,便化身成一条两指长的小蛇,悄悄钻进了崔善善的行囊,将她的灵髓翻寻出来。
径自来到屋外,摇身一变,又变作一条黑蛟,飞上附近的山坡。他本想试试如何修补,然而山坡外还站着一条水鬼,似乎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蔺玉池恢复了人身。
只见巫支祁双手捧着一封信笺,恭敬道:“少主,陛下给了小的一封信,说要您亲阅。”
少年微愣,伸手接过。
然而,那封信内只有三个字:不能留。
蔺玉池远眺着崔善善所住的崔宅,心底生出几分寒意,忍不住攥紧拳关。队里的人,除去崔善善,一个都不能留。
尸傀宗的人他断然不会留情。
陈灵是上神转世,那佛修亦是医仙传人。
此二人若存于世,皆有利于逆转人族的气运,不能留。可是……
他先前才答应过崔善善。
不会主动加害。
少年紧紧攥着那封信,坐在地上,痛苦地支着脑袋思考。他也不想……他并不想这样的。
可他根本做不到中途放手,更无法轻易言休!他这一生,他从小至今所受到的所有非人的磨难,他先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与铺垫,皆是为了迎接这一刻。
他不知道该如何放过这些人,更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去释怀,让自己放手。他恨他们。
杀死所有的凡人,便是他从九十九次洗髓之后仍要活下来的意义。少年忍不住惶恐地想,若是崔善善知道了,她会如何作想?他开始询问自己的内心。
然而他仔细听了半响,心底给出的答案皆是未知。他不敢赌,他不敢赌崔善善会原谅他。
他不知该如何去弥补对崔善善食言所产生的愧疚。他开始深挖自己的内心,他忍不住将内心挖得鲜血淋漓,去寻找那一份答案。
最终,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走投无路地注视着自己心底,发现那里只浮现出了′同归于尽'四个字。想跟崔善善一起赴死。
更想死在她最爱他,他也最爱崔善善的时候。可她大抵是不愿与他共死的。
那么,只有他跟那些人同归于尽之后,或许还能博得她的一丝怜悯。他无法放下仇恨,无法放过自己。
可他喜欢崔善善,更无法接受被崔善善抛弃。少年无比缄默地咀嚼着那四个冷漠的字眼,如同吞咽着数万根银针。一刻钟后,他心腔剧烈翻涌,呕出一口黑血。巫支祁惊慌地问他:“少主,您的心心魔怎么又严重了?”蔺玉池苍白着脸,单手撑在地上,强行稳住体内的气息:“无事。”巫支祁又道:“大妖陬訾小的已经替您寻来了,您需要现在见她么?”少年盘腿吐纳几息,而后轻轻颔首。
巫支祁一拍肚腹,喉间吐出一颗巨大的蛟珠,里面封印的正是陬訾。少年望着困在里面的一缕残魂,张口道:“我需要你使用魇境困住崔善善,莫让她靠近十八洞天,你是否能做到?”娜訾吐出几句妖语。
少年眉目一凛,眼里浮现出几分死志:“事成之后,十八洞天内的修士精元,半数归你。”
奴訾一听,语气不由得变得愉快起来。
它缩回蛟珠之中,又被乌支祁重新吞服。
巫支祁眼泪汪汪地望着蔺玉池:“少主,您真不怕自己也随之湮灭?”蔺玉池神情淡淡,他伸手点上灵台,从中抽出三分神魂,化为一颗血红色的珠子:“这次便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必须万无一失。”“我不确定能否脱出,这是我最后的后手,你将它吞了,后面听我的指令,引开崔善善。”
巫支祁不舍地望着蔺玉池,重重地叹息一声:“少主,你命咋这么苦哇!”少年抿抿唇,浑不在意道:“你走罢,我唤你,你再出来。”巫支祁点点头,而后化为一条靛青色蛟龙,飞入云层之中。少年一个人独坐在山坡之上,静默地望着崔善善的屋子。他孤独且无助地蜷缩成一团,身形看上去分外落寞。他闭上眼,低声喃喃着心上人的名字,泪珠缄默滑落。“对不起……崔善善……
他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