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刻玉跟雕刻金银铜铁不一样,她手上的并蒂连心玉又只有一块,分外珍贵,崔善善只能去天机阁查阅书籍,再去仙坊买许多废料回来做练习。一来一回,又耗费了许多时间。
眼看着他的生辰快要来了,崔善善仍不敢对并蒂连心玉下手,便只能暂时停下紫微殿跟太祝仙术的学习,从午间便速速回到太祝门,来到后山专心雕刻废玉。
不过,为了不让蔺玉池起疑与失望,她仍然会在傍晚时分下山,来到天机阁,等待蔺玉池,与他手牵手一同走回太祝门。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人总有疏忽大意之时。
大
今日,蔺玉池特意提前学习完自己的课业,望着天色仍有些早,又到山下买了刚出炉的杏子糕,捂在怀里,回到千机阁,等待崔善善的到来。只是这一日,少年等到入夜,都没等到崔善善。少年孤零零站在阶前,心下忽然惶恐起来。他豁然想起崔善善自从入秋以来对他没有那么上心了。先是不同他睡觉,再是来接他时也不像旧时那样自得,而是行色匆匆,有时还心不在焉,似乎心里有事。
蔺玉池有些想不明白崔善善这是怎么了,他左右顾盼,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崔善善。
而他身侧,有位器修也在等待自己的道侣,并且与他同样没有等到。只见那器修打开了传音匣,开始联系自己的道侣。他质问自己的道侣:“你今日为何不来?”对面即刻回复道:“我日后不来了,你太粘人了,我有些受不了。”蔺玉池沉默着,内心却猛然一跳。
只听那器修少年错愕道:“你怎么能这样,我们两个结契才不到三个月,你就这样不耐烦了?”
对方即刻反驳:“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只是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话说到一半,对方的传音匣忽然被其他人抢了过去,紧接着,几道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响起,那方断续地开口:"莫闹我了,阿竹……”器修少年听到传音匣里传来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气得顿时红了眼:“你身侧的男人是谁,你这么快就变心了?!”没有人再回答他,传音匣那头传来黏腻的亲吻声。少年顿时如同失去了全身力气,跪在地上,抱着仙螺痛哭。望见此景,蔺玉池心中却也忍不住生疑。
他不想怀疑崔善善,便自顾来到紫微殿,紫微长老却说崔善善这几日都不曾来殿内练功。
蔺玉池霎时怔在原地,脸色无比苍白。
不,师妹最喜欢他了,她绝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然而,少年望着漆黑的天色,终是忍不住打开传音匣,对崔善善问了一句:“师妹,你为何不等我散学?”
片刻后,寒风呼啸,周遭树叶发出飒飒声响。蔺玉池没有等到崔善善的答复。
他抿抿唇,忍不住对她问了句:“崔善善,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此话一问出去,蔺玉池内心便有了答案。
不,崔善善不可能不爱他的。
若是崔善善哪天不爱他了,那定是有奸人使出一些下三滥的伎俩,将崔善善勾引走了!
对,就是勾引。
这些凡人如今对他师妹可不再是旧时那般态度了。崔善善那么好,所有人都喜欢她,或许早已经有人在暗中觊觎他的师妹,这几日已经开始实施哄骗的计划了。
蔺玉池又想起那个来自东海的少年,忍不住攥紧了拳关。他静静站在夜幕之下,一对藏于刘海内的眼充斥着骇然冷意,在夜幕之中,流露出惊心动魄的杀意。
半响,少年才低低对着无边的黑夜说了一句:“崔善善是我的。”崔善善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片刻后,他望着仍然没有回复的传音匣,却是下意识使出三分内力,感应玉奴如今所在的位置,寻找崔善善。
他赫然发现,崔善善如今就在太祝门的后山。不来接他,反倒自己一个人躲在后山,这是做什么?少年面色顿时阴沉如水,咬牙切齿地召出飞行法器,迅速回到太祝门。四周万籁俱寂。
后山的洞穴内,传来少女的窃窃私语。
少年怀揣着深重的不安与忐忑的心情,冷着脸,满心不快,站在不远处的树后,偷偷往洞窟内望去。
她鬼鬼祟祟躲到后山是想作甚,哪个不知死活的凡人胆敢在他的地盘光明正大地勾引他师妹?
然而,只见洞窟内烛光明亮,崔善善正一个人蹲在洞窟内的暗溪旁,神色很认真,似乎濯洗着某些东西。
片刻后,她举起那件东西,放在月光底下瞧。一个被雕琢成龙形的玉镯正在她指间闪烁着温润净白的玉泽。那龙形有些奇特,缺了一个特角,明显就是故意做成蔺玉池模样的龙。下一刻,少女又从身侧拿起另外一只玉镯。两只玉镯被在淡淡的月华之下,相互照应,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崔善善擦擦脸上的汗,笑着自言自语:“真好看,用这个当生辰礼,师兄一定会喜欢!”
少年呼吸一愣。
原来,崔善善不是在与情郎偷情,也没有被坏人勾引,而是在偷偷地给他做生辰礼。
少年望着少女手中精巧的两枚玉镯,内心如同擂鼓。喜欢。
他想。
崔善善没有忘记他的生辰,还那般用心地去准备,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喜欢玉镯,更喜欢崔善善。
少年内心怦然,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它们,眼眶泛起一阵酸涩。冰冷的内心霎时如同浸润在万股暖流之中,又好似被她柔软的掌心揉皱。少女望着月亮,眨了眨眼:“嗯,天怎么这么快黑了?”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急忙打开传音匣,发现了蔺玉池的那几段话音。少年心觉不对,霎时闪身回到小院中,假装刚从山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