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了。他甚至还记得第一次给她做的食物，就是一碗朴实无华的阳春面。可是崔善善却永远也忘不了那碗面的味道，她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了，饶是天底下最稀有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崔善善望着少年的背影，又看见他挽得很高的袖口，忽然又记起旧时与他相处的时日。
那时的蔺玉池还会给她洗脚，腰弯得很低，墨发柔软地垂在两肩，絮絮叨叨地对她说，一个人出门在外，记得要对自己好些。那时他的语气虽然很平淡，却会让人心下感到一阵十分温暖的真实感。他原来也是一个那么真实的少年郎。
崔善善在那里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眼泪也同时顺着眼角流落。
“师兄。"她唤了一声。
冰天雪地里，冷不丁响起一声细弱的呼喊。蔺玉池的脊背一僵，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望见崔善善整个人都被风雪裹挟着站在原地，一边瑟缩，一边望着他流眼泪。蔺玉池顾不得手里的面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冲干净自己的手手，便大步走上前，将哭泣的崔善善抱在怀里。
“师克兄……
崔善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叫他了。
他觉得自己或许已失去了做她师兄的资格，无论他如何哄骗自己，也无法忘记一一
如今他只是将她强留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资格要求更多。虽然，他仍旧盼望着崔善善有一日能够接受这样的改变，盼望着，只要他对她再好一些，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好一些，崔善善很快就会接受这样的他了。无论是一年还是十年，亦或是百年、千年，他都能等。蔺玉池将被冰雪冻了半日的崔善善紧紧抱在怀里，手掌抚上她的后颈，轻声问：“怎么了？”
崔善善呼吸一颤，抱着他哭了很久。
蔺玉池心下一动，手掌轻轻抚上她脑后柔软的乌发，一下下地轻抚，语气也变得很轻：“我在给你做面条吃，师妹，我特地花了一些时间，从人间买了面粉。”
崔善善像个鹌鹑一样埋在少年怀里，并没有出声，只小声啜泣。蔺玉池微微怔愣，耳畔萦绕着她的泣音。
不知何时起，崔善善开始不对他笑，甚至连哭也不肯对着他哭了。蔺玉池很久没听过她的哭声，心下一时软得发疼。他闭上眼，轻柔地吻上她的发顶，心下不由得对这失而复得的依赖感到狂吕。
两人在风雪之中相拥。
天地之间无比静寂，一时间，耳畔只余下雪落的簌簌之声。少年抬眼望着苍茫的大雪，再开口时，声音似乎也夹杂着几分凉意：“你还记得吗，师妹，数年之前，我们就是在这一日初见的。”他温润的嗓音不断从崔善善头顶响起，语调缓慢又温吞，是她最喜欢的，听上去很舒服的嗓音。
“面条很快就好了，我还给你做了杏子糕，是……我寻到了那家老板的儿子，我同他学了一段时间，这次做出来的，是你最爱吃的那种，你尝一尝，好不好？”
“如果你喜欢吃，我天天按那个方子给你做，师妹。”崔善善听罢，缓缓将他推开，一双被泪水浸湿的眸子直直盯着他。只听她说：“我不喜欢魔宫，我想回去。”蔺玉池望着她，分明是那样轻的语气，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口蓦然被人插了一把锋利的刀，鲜血淋漓的，很痛。
少年摇摇头，近乎可悲地想，他们好像已经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我们两个。
蔺玉池很想这么跟她说，可是对上崔善善那对泪眼，他又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至少不应该再说错话了。
他早该知道的。
崔善善不喜欢这里，她不喜欢魔域一年四季都会落雪，不喜欢那些非人的精怪穿着人的衣装，扮作人的模样日日站在她身侧。她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包括一一
蔺玉池心下一紧，再度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近乎偏执地开口问她：“那你可还喜欢我，崔善善？”崔善善许久都没有说话。
蔺玉池猜测，她或许是在冰天雪地里冻太久了，把嘴唇给冻僵了。他正想寻找某些方法补救，崔善善却伸手回抱住了他，并且低低地应了一尸□。
“嗯。”
蔺玉池高悬的一颗心蓦然落了下来。
他轻轻眨眼，伸手抚上她的嘴唇，指尖按压着她嘴唇中最柔软的那片唇肉。“真的？”
崔善善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吻他。
少年一怔，几乎要为此落下泪来。
大
那日之后，蔺玉池带着崔善善回去了。
他排除万难，与她回到了昆吾山。
可是崔善善却连笑也不肯对他笑，甚至没有再开口对他说过一句话。他的师妹，那个散学时喜欢跟在他身侧，絮絮叨叨跟他说许多小话的师妹变得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
起初，蔺玉池以为她是困在魔域，久郁成疾才导致嗓子哑了，便找来医师，给她开了几副药，每日喂她饮下去，然后再跟她做一场爱，以此让她的身心达到另一种欢愉。
可这些都没有用。
每一次，崔善善无论被他伺候得多么舒服，也只会呼吸乱颤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咬得出了血，最后再面颊酡红着，恍惚地倒在他身侧，轻轻地闭上眼。每一次都很安静。
死一样的沉寂蔓延在两人之间。
蔺玉池心下又慌又急，只能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的腰，额头抵在她的脊背，卑微地哀求：“崔善善…我求求你…能不能开口对我说一句话？”崔善善恍然回神，她轻轻翻过身，挣开疲累的双眸，眸底倒映着少年及肩的银白的头发，还有他那双通红的泪眼。
崔善善摇摇头，而后浑身发起颤来。
蔺玉池为了带她回到昆吾山，透支自己的身体，几乎杀死了昆吾山上所有的修士，弟子长老，甚至凌华子也被他杀死。而这一切的原因，皆是因为她那一句，她不喜欢魔域了，她想回去。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崔善善虽然胆子不是很大，可她从来没有为一件事情后悔过。直到她再度回到昆吾山，亲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