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实歇着”便往外走,不及安泽几人出言相送,又转头问道。
“哪日?”
临初竟觉得那话中也有慌乱,甚是些期盼。
“明日。”
白慕尘指尖转着他的扇子,扬起唇角,“若司命和相千那儿也无甚变数,我便定是等不得了。”
04.
既是殊情,又有天帝之令,司命处自然无有不从。且这于他也并非难事,子桑君前去凡世历劫洗炼,原是数万年前就该走的一遭,而眼下只是改作先入轮回、再补书八苦三毒、生死命格。
恐怕关窍,还是在相千元君那儿。
白慕尘踏入接引殿时候,看着遥遥水波与其上飘荡的火莲,有瞬息的恍惚。或许这便是她眼中所见。他想。然随即又明白,此地大抵随心而变,千人千见。
再行几步,相千便站在他面前。
“子桑君,”她微微笑着,伸出手来,掌心里赫然是一朵赤色桃花,“为使司命星君能知你所入凡世,也为教忘之池迟滞些封印你元神,我须施一道咒法。”
所谓“迟滞”,便是待他找到那处凡世、入轮回之时,再封印元神法力,蒙入凡胎。白慕尘轻声道,“有劳元君。”
相千未再多言,手心一翻,那桃花便印在他胸口,渐渐往内相融。一股凉意流至四肢百骸,他轻轻点头,遂朝远处平湖而去,却听她在身后,又唤了他一声。
“子桑君。”
白慕尘停了步子,但未转头。只听她道,“此次相助,是谢你从前助我历劫。今日之后,便无甚亏欠。”
我很喜欢帝姬,愿殿下与帝姬,平安归劫。
他身影落于碧水之中时,接引殿中忽有漫天桃花翩然而落。相千刹那惘然,伸手接过一片花瓣,看它消逝于掌心,心绪渐回平静。
白慕尘未过濯寰之路,而直至度朔崖中。他眼见脚下万千漩涡,色彩斑斓,个个都似要将他吞噬裹挟。
这回,总算是她所见了吧。
然而他却难过起来——她从这儿一跃而下时候,该是在想什么?或许有些怕,或许如释重负。可他明白,那些复杂心绪里面,却不会有一丝一毫是怪他。
又正是这些,使他更加难过。
耳坠早被他重又戴上了,只是莹白念冰玉里渗入了几丝洗不净的血红。他终于安然闭上眼,任凭自己由元神指引,坠入漩涡之中。
九重天上,写着子桑君名姓的那卷命簿霎时亮起来,司命默念法诀,右手执笔,飞快在那命簿之上写了几个字。
这不过半刻,他便已一身冷汗——多半是因天帝陛下与青丘储君等人都在旁死死盯着看。见他落笔,说一句“找到了”,几位尊神才都松下一口气。
“请神荼搜寻一番,”佑德道,“看看子桑投胎何处,亦确定故安帝姬是否在里面。”
天帝所虑自是从来沉稳,涂山野即应声,“神荼早守在度朔门边,此时该已有答案。”
“故安帝姬确在子桑君所入凡世之中,已于其间游荡三年。然不知是何缘由,子桑君元神未被全然封印,且恰遇一凡人身死、魂魄离体,竟即入此凡胎,致其复生,根骨亦变……另有故安帝姬历劫之事,须请天帝陛下之命,是否将帝姬请离此处,重入轮回。”
佑德看了文书,又扔到司命桌案上,任凭涂山野与安泽看了个遍,久久不语。
“子桑君此遇,大抵是因元神不全,欲与缺失之分相合所致,不知福祸。但事已至此,小仙只能将命簿补全。陛下是……”
司命小心翼翼地出了第一声,却见天帝毫无反应,许久,送来文书的藏睦星君许是同情他,低声道,“陛下是应了,快写罢。”
然而他刚落下最后一笔,又听天帝问道。
“帝姬之事,又如何处置?”
司命闭了闭眼。
“因先前意外,小仙起初所书第七世命簿已废。帝姬入此世三年,则已搅入凡世因果。小仙窃以为,只能是听任帝姬在此处历练一番了。”
佑德起身,朝殿外而去,话声轻飘飘的,传入屋中众人耳朵。
“那便这么办吧。”
虽早已是份职责,白慕尘临别之前,还是郑重将三梵天魔殿托付给安泽。
“这本是我的责任。”白慕尘歉然笑笑,“起初请你回上界,本也以为不过打一仗,从未想到又生出这么多事端。若说什么救命之恩,你帮我这么多回,早便还清了。现在又是我亏欠你们夫妻。”
未待安泽回答,他又轻声道,“我活这二十万年,亏欠了许多人,能不能还、该怎样还,都是桩正经事。”
安泽沉默一会儿,“若照我行事,救命之恩从来不可量,因此子桑君不必同我论这些。且如今……”他神色冷淡下来,“我与那位魔君,也有些私怨了。”
三梵便被他守得密不透风。归容与临初安抚之下,雪山长河皆归宁静,嘉晏八镇也渐起繁华。雪原寒风如旧,四时凛冽,草木轮生。
昭应三年以来,常避于昆仑雪山当中。红莲结界不及山脉,是因其中险恶,彻骨生寒不说,更难辨方向,且雪山净力极强,寻常魔气不扰。
他原本亦不知自己能撑这么久。
他自小做三梵少主,养在长明宫与九重天之间,最大烦恼无非族学中事,称得上一句养尊处优。陡受此饥寒之苦,游荡三年,实算奇迹。
自三百年前金乌河一役,他其实便已明白些什么了。
明白娘亲与先生从不提起的战事,明白三梵命途,也因此才会积攒起那样沉闷的心绪,直至变乱前那一夜,直至出走。
那夜他看着玉蘅时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