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得为她报个平安。若他没报,她就要使符纸打开外面结界了。
——她仍是没有法力,为免意外,他学了父亲,不怕劳神,往符纸注入灵力,一口气给她画了有几百张,之后足足歇了半月没有修炼,才勉强缓过来。
江祁从前为江沐铸的剑,现下收在他自己卧房里,使层层法术封了,当是好好珍藏着。而故安答应好的扇子,则足足做了三年多的扇子,直至这年正月时才收了尾。
用的是从江王府、京城乃至黑市收来的材料,样样捡最好的。扇缘至扇骨,皆是银白,唯有展开后的中轴刺出一道鲜红,恰似烈火。
故安动手时便知道,她做不出雾蒙扇,也不能做。那是四海八荒唯一一把,唯有在白慕尘手中,才能唤作雾蒙扇。
世间再无其二,即便是白慕尘本人。
饱暖生困意。故安不得不承认,顾江做点心的手艺已炉火纯青,甚而教她生出回到上界以后,子桑君仍能记得这技艺的期盼:只记得这便好了,记得些她与他、与江王府诸人,都难得坦诚舒怀的时日,至于其他……
两人一同收拾了残席,闭门开窗、落下窗帷。故安靠在床里,顾江则坐在她身边,她望着床头挂着的、他时刻不离身的扇子,发了会儿呆,又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抚摸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这或许,她想。真是她与他求不得、又过于虚幻的平静时日了。
顾江偏过头,正与她目光撞上,故安手一僵,见他沉吟半刻,道。
“姐姐,我知我与从前容貌不像了。”
故安的手落了下去。
“不过也好,这样,我便更是顾江。也能免得姐姐总辛苦——能常去京城打探消息。”
“你可省省吧。”故安无奈,也知他是岔开一句,随手拾起他一缕长发绕着玩,“你现下修为是不错了,可眉眼还是有个五六分与小时一样。”她见他皱起眉头,“扑哧”一笑,“好,我说错话了。总之,我不辛苦,权当是去京城锻炼一圈,免得连身法也退了步。”
说到身法,她初来这凡世时候,还真闹出过不少笑话:忘了自己没了法力,抬手就要设结界、运神力调息;遇着生人,元神一提、脚下一点,便要御风,险些神体分离。
这事虽没教外人知道,想起也未免尴尬。故安干咳一声,装作困了,缓下呼吸,又阖上眼。
顾江在她身边,将被子给她盖得更紧了些。
“……我不怕冷,小白。”
她反扯回去,“你盖着,要么就别敞窗通风了。”
“还是通一通吧。”他道,“烧暖炉使屋里发闷,我……有点儿头疼。”
“头疼?”故安翻身便要坐起来,被他慌忙按回去,“怎么回事?是吹了风还是——”
“姐姐又忘了。”顾江话虽这么说,还是听话盖好了锦被,“修炼之人,无惧冷暖,炭炉不过为些舒适。”
故安像是没听见,“早知不该听你的主意,把床架在窗户边……”
话音未落,却忽闻一阵清香钻入鼻喉,像团棉花,将她余下因困倦而生的絮叨都轻轻压下。
“姐姐。”
顾江笑道,一面握她的手,亦闲闲倚着窗边,伸手迎风,去接院中覆了花木的雪,眼却灼灼望着她。
“雪落桃花,确是好看。难怪你那样喜欢。”
09.
明淳觉着自己生人至此二十来年,还未见过这样场面。
雍王府上晌送了张拜帖到明府。这本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六皇子虽近两年失了圣宠,明家却仍正如日中天,未受其连累,季彦一直上赶着结交。新鲜的是,这帖子末,署的是世子季涟的名。
季涟三年前受了重伤,修为尽废,早已经是京城里过时的逸闻。从前各世家争抢的如意郎君,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忌讳:毕竟是王府世子,无人敢当面嘲笑,可这名声终究是不好听。季彦也渐当自己是没有这个儿子了。
更新鲜的是,帖子里要邀请拜会的不是旁人,正是他曾求娶不成的明家大小姐明淳。
明渊与明沧对着这帖子,相顾无言一整日,也没想出个除了季涟被折磨疯了以外的解释。
四日以后,是个暮冬难得晴好天气,明沧带着明淳,终究还是登了雍王府的门。
“季彦及时断腕,为了权势,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弃。皇上看中他这点,也会再用他几年。”明渊论断道,“不过,他既真中了我们的套,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现下还不能同他撕破脸,但也不必真带着阿淳……”
“阿淳已过了十八岁了。”
明渊叹道。
“虽说她早将三十岁以前不嫁人的话放了出去,依旧难防旧俗。且这年纪了,也该落落大方。”
明沧摇头。
“兄长,我是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道,“兄长对季彦结交之意一直不冷不热,但那事儿在他心里,经不起耽搁。尤其是季涟废了三年……”
他着急了。
“明二公子今日与明大小姐一同应犬子拜帖而至,实是惊喜。”
季彦此时便不掩喜色,多半是自己也知,其中心思瞒不过明沧。他随手往内室一指,“公子许也知道,犬子自三年前受了伤,身子一直不大好,只得卧床,难以在外见客,今日也是支撑至此。虽知冒昧,但因邀了大小姐,还是极想一见。”
“这……”明沧为难道,“阿淳终究还未出阁,世子也尚未婚配。世风虽渐开,女子名节,还是重要,只请王爷与世子谅解。”
季彦却摆摆手。
“公子若不放心,尽管教随从侍女跟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