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安皱眉,“太子会很快得到消息,而后召集人马前去救驾。”
“我下手很快的,姐姐。”他竟有些急切意味,急切想说服她相信他,“半个时辰内,必教封慈命丧黄泉。这点工夫,不够差遣。”
其实以他与部下实力,本不必顾及这些。但他总要给太子殿下留些可用之人。
“你如何确定,那五十四人会听你调令?”
她终于还是问出这一句。他却有早已备好的说辞了。
“不必听我调令。”他道,“我只是为他们安置职守,摆做古时杀阵,便足以应对封慈手下兵卫了。只要成阵,便成结界,我只需在外一封,任谁也不能出来。”
“对付封慈一人,则是我一人足够。”
那杀阵故安见过,确是他从古籍找出、又与她一同研究的。阵需四十八人,各有站位,阵成之后,入阵者即被灵力绞杀,入阵愈深、杀力愈密。
杀阵外结界,也确有其物。
她闭了闭眼。
“那我……”能做什么?
“自然是要姐姐帮忙的。”
顾江已是第二回截住她话。故安心觉有些怪异,又寻不出端倪,只得听着。
“为防太子殿下坏事,也免伤着他,还请姐姐到时借太子妃门路,随便寻个缘由,请郡主将他留在东宫、封锁外面消息,只多拖延一会儿也好。”
“为免搅进是非、引人怀疑,姐姐只安然待在国师府。等到宫中消息传出来,便是我已杀了封慈、拿出那封信与令牌的时候。到时请姐姐与明沧一同进宫,请他认那封信,与令牌相合,便是铁证。”
“明沧或因此事为皇家丑闻,不敢相认。真到了万不得已时,我已从内廷书房寻得了我从前同皇子们读书修炼时的手迹,上面还有先生的批注,两相对照,一看便知。”
“太子殿下或因动乱而失措,不愿将罪归于皇家,也是常情。到时场面言语,便需姐姐主持了。姐姐位在都察两院,于朝中得名一向公允,因此话有分量。”
“弑君是大事,不可能瞒得住。因此平冤一事,亦能随之传遍九州。先前世人皆认我是杀了江沐的恶人,如今正邪翻覆,人言便能如遮天洪流,甚将帝王权威也吞没。”
“如此,我这四年、这二十年,便不枉费一场苦修。”
他这番谋划几是滴水不漏。故安半晌无言,似是默认,似是思虑。顾江却知,她手心开始发凉。
“你是要将我,”她慢慢道,“推出局外,片叶不沾。”
若与晋阳帝、与太子相斗时出了意外,该当如何?旧案对质之后,你又如何……
“姐姐忘了。”他笑道,“我如今修为,早能将晋阳帝杀几个来回。对质之后,在场几人连元婴修士也无,我及时遁走就是了。”
恐怕还要姐姐和明沧给十将督抚下令,将我和乘云宗排在一块儿通缉呢。
故安顿了顿。
“好。”故安道,“但要给我一张与你安危相连的符纸。若你事有不虞,我即刻便要到你身边。”
顾江怔愣一下,终是点头答应。又听她道。
“我信你,也信我自己,定能成事。但你必得平安。”
字字坚定,甚含着令顾江都听不透彻的决心。他原以为她是安慰他、亦是说服她自己,可在她话音落下那刻,便明白绝非如此。
他说,“好。”
只是她不知,不论成败,那晚都是他与她诀别之时。
“姐姐。”
床帏之外、天色尽头,初昼与雪色相合,渗进半分惨烈的白。
顾江指尖生焰,又点燃床头残烛。那一点亮颤巍巍晃着,将他眉目也变作模糊。他仰起头,眼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映出她翻涌的瞳色、映出珠银面具的冷光。
“姐姐。”
他声似不绝春水,自雪山上化开,又永无回返地奔流入海。
“那就,再看看我吧?看看我的眼睛……再……多叫我几句小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