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滩污秽之中,老宋痛苦地跪下来,像茹毛饮血的动物般,努力地将自己的肝脏塞回嘴里。
其他几个邻居身体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损和畸变,表情扭曲而痛苦。
小宝妈妈努力按住脖子,她的手掌之下,新鲜的伤口被不断划开,无法止住的鲜血从虎口处溢出。
“我们——忘记了——时间——”
这是属于禁区的规则之一。
每一天零点,所有的畸尸都将重新经历一次死亡。
这是他们死前最痛苦的事情以及最深执念的具象,也是无法逃脱的囚笼。
如果不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痛楚将会加倍。
她跌跌撞撞推开了小房间的门:“快点回去——”
其他邻居呻吟着,跟在她身后。
他们刚要走出值班室,突然听见一阵低沉的、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吸声。
如此清楚,仿佛来自某种巨大生物。
小宝妈妈条件反射般停下脚步,她眼底的惊讶几乎压制住了此刻的痛苦。
一条仿佛菌菇般布满褶皱的手臂抓住了走在她前面的醒尸。蛞蝓般的血管从褶皱中钻出来,纠缠在他身上。
那个醒尸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焦黑。眼窝凹陷,牙齿凸起,头发悉数掉落,身体就像枯萎的老树。
突然,一张脸出现在他身旁。
这是一张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脸,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没有任何特征,无法记住模样。
正因如此,它才更加令人恐惧。
它的口腔慢慢打开,包裹住他的脖子。
咔嚓。
咬碎了。
小宝妈妈猛的关上门,再也承受不住,靠坐在墙边。
她浑身变得湿淋淋,手腕、脚腕上也出现了深深的伤口,大量的血液涌出,染红了她的裙子。
她已亲眼所见区域主宰殕孽又一次开始了屠戮。
到底是选择入侵者盛冬翎,还是选择完全失控的区域主宰,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目光落到了剩下的邻居脸上:“我们得赶在她的帮手来之前表明态度,一定要让她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即使这是一次胜算不大的赌博,他们也必须要压上筹码。
*
筒子楼不是感应灯,每层的楼梯间都有一个照明开关。
盛冬翎在这里生活了半个月,对晚上出行已经驾轻就熟。
她按下开关,头顶的白炽灯闪烁几下,终于点亮。
走廊上被灯照得冷冰冰一片,门上因脱胶垂下一半的对联被风挂得不断摆动。
以往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却有些鬼气森森。
去过值班室后,她顺便去了外面。花了十分钟探索,却一直没有走到院子的大门。
她明白了杨昧所说的“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这种鬼打墙般的经历,原本该让她崩溃。
但她惊奇的发觉,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第二次尝试了与畸尸交流,两次经验让她有了信心。
就这样平稳的撑过两小时,等机动队一进来,她就安全了。
盛冬翎默默给自己鼓劲,绕过拐角走向四层走廊。
突然,头顶的白炽灯闪了闪,她听见了隐约的闹铃声。
大晚上的,哪个好人家定闹钟啊?
盛冬翎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汗毛也跟着竖起来了。
不是一道闹铃声,是数道。
走廊上的所有房间里,似乎都传来了声音。
盛冬翎被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驱使,向前猛扑,一个驴打滚,翻出了几米。
一回头,刚才她旁边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漆黑的门缝中,探出一只仿佛正在融化的手。
草啊!
早知道就不立flag了!
盛冬翎暗骂一句,拔腿就往408冲。
路过的每一扇门,不知为何都打开了。
浓浓的血腥味,以及含糊不清的痛苦惨叫,从门内传出来。
盛冬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掏钥匙,一边猛敲408的门。
“姓杨的,快把门打开!!”
门嘎吱一声被拉开,杨昧在门后一脸紧张地说:“别这么大声,万一刺激到畸尸了——”
他看到盛冬翎身后,话音戛然而止。
怎么这么多畸尸在走廊上?!而且一个个看起来都快暴走了!
盛冬翎猛地冲进去,哐的把门关上。
杨昧声音都在抖:“我就说怎么能去找门卫呢,那可是个厉害的畸尸啊,你看他找了一堆小弟来灭我们。”
盛冬翎又气又怕。
明明是邻居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尸化了,她很老实的好不好。
她说:“老宋都同意我的要求了,怎么可能是他干的。”
杨昧惊喜道:“真的?机动队是不是就能进来了?”
盛冬翎正要回答,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两人不再说话,龟缩在沙发背后,瞪着门的方向眼睛都不敢眨。
外面的脚步声持续了许久终于停止,门外的诡异物种,似乎已经远去。
盛冬翎眨巴了一下干涩的眼睛。
终于能喘口气了。
突然,她听见一种有节奏的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极其的清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盛冬翎三魂出窍:“妈呀,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杨昧声若蚊蚋:“是是是是我牙齿在抖。”
盛冬翎怒急。
她差点吓出心肌梗塞。
正想损他两句,门突然被敲响。
盛冬翎:“……”
杨昧:“……”
和王婶之前敲门有所不同,这次的敲门声不疾不徐不气不馁,似乎能敲到海枯石烂。
僵持了许久,两人的腿都已经蹲得麻木。
杨昧再也忍不住,低声说:“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