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因为货船停滞你的茶饼才发的霉?难保你船上的茶饼不是发霉的,就为了运来污蔑我。”
歪打正着,王富真就说中了程知遇的手段。程知遇睫羽轻颤,瞧不出任何的神色变化,云客轩囤的红茶太多,不免其中有一些搁到发霉的货,反正这批红茶都要烂在库里,不如拿出来发挥最后的余热。她事先叫人把这批红茶泡了水才搬上货船,这几日的红茶可不是被浸湿了,而是被沥干了。
当然,这些事可不能让王富知晓。
程知遇有恃无恐,她挑眉,檀口微张,“王大人真是狗急了乱咬人,这般荒唐的话也能攀污到我身上。张大人,您在这儿,民女恳请张大人上船看一看这些茶饼,究竞是民女千里运霉茶往王大人身上泼脏水,还是王大人故意阻我货船,导致我这十余艘船的精制茶饼泅湿发霉!”她眼眶微微泛红,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脸颊滑落,眸中的光比剑刃还冷,颇有一股不畏强权的气节。
见她的样子,王富心里登时也没了底。张思的眼神环顾四周,将周围人微不可察的小表情都尽收眼底,这才抬起步子,大步流星地走进去。这船在北闸口停了这么久,挨着河岸,白天黑夜的雾气萦绕,船舱内早已变得潮湿。
偶有浪头拍打船身,船舱内便发出朽木挤压的吱嘎声,霉斑如蜿蜒的蛇群沿着船壁的缝隙悄然蔓延,每呼吸一口,咸腥的潮气便裹着腐朽的霉味直往鼻腔里钻。
张思走到就近的一箱茶箱边,伸手掀开盖子,几乎不用再进一步判断,众人心底自有一个答案。
张思深呼吸一口气,沉着脸转回眸子看王富,声音阴沉得可怕,“王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富此时心中也如一团乱麻,不等他反应,站在一旁久久不出声的曹明硕一脚便踢在了他的腿窝,王富吃痛,顺势往地上一跪,不可置信地抬眸,却见曹明硕恶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骂。
“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腌膳货,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枉我这么信任你!”曹明硕咬牙,此时此刻,他必须舍弃王富,眸中警告意味明显,“百姓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生你养你,你怎能恩将仇报?”这是,在拿他爹娘威胁他?!
王富心中五味杂陈,为曹明硕办事时,他是鞍前马后、不肯怠慢,如今东窗事发,曹明硕第一个想的,竟是断臂求生。他后槽牙磨得吱吱作响,目眦欲裂,却不敢反驳一句。…是,下官一时鬼迷心窍,对不住曹大人的恩情。“他说完这话,全身像被抽去骨头一般,跪在地上等待审判,曹明硕似是不解气,踩着他的后背辱骂张思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却倏然开口,“曹大人,我还没说话,你着什么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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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明硕在心里暗骂一声,转过头拱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大人说的是,这种腌腊货太气人,下官实在没忍住,替大人先教训教训他。”张思的眸中只有一片冷意,他可不吃曹明硕这套。“我说全是他的问题了吗?"张思眼尾微挑。众人的目光疑惑,登时聚集在他身上,就连曹明硕心里都想不出张思在打什么算盘,只得咬牙等着他的下文。
“曹大人,您别忘了,我是来查什么的。"张思迈开步子,从王富的身边擦过,清澈淡漠的眸子不动声色地与曹明硕对视,像把他整个人都看透了。曹明硕感到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栗,却不敢怠慢,强撑着精神跟在后头。众人又跟着两人往外走。
“你们扬州的新量水尺和旧量水尺都在哪里?"张思缚好宽袖,头也不抬地问着。
曹明硕给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神,那人立即会意,很快拿来新旧两把量水尺。
曹明硕殷勤地将两把量水尺递给他,和蔼笑道:“张大人,您过目,实在是前些日子榆关河口决堤,引了瘟疫,我吓怕了。便叫人修筑水坝,这账上银子都是对的上的,不信你大可去我府里查看。这量水尺我只动了长度,却未动刻度。正是入冬的时节,这水不深,实在用不着这么长的…曹明硕在一旁喋喋不休,张思蹲下,官袍下摆扫过闸口的砖块,两把量水尺确实刻度如出一辙。
曹明硕福至心灵,压下眼角的笑意,识趣地不再作声。反正张思再怎么量,结果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儿,曹明硕倒也不怕了,弯着眉眼站在他身后。“取墨汁来。"张思沉眸看着两把量水尺,忽然抬脚后撤碾碎砖缝中钻出来的野草,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行动。
倒是程知遇用胳膊怼了一下钱贵广,压声道:“快去!”“啊?哦,哦哦。"钱贵广一愣,立马回神跑去拿。钱贵广马不停蹄地跑去取,再回来时已经气喘吁吁,扶着膝盖把磨好的墨汁递给程知遇,程知遇端上前去,送到张思手里。两人短暂的对视一眼。
张思将墨汁尽数浇在两把量水尺上,扬州新制的那把量水尺上,竟又浮现出新的刻度。
曹明硕暗道不好,步子刚往后撤了一步,便被张思随行的侍卫压下,钳制住胳膊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试图挣扎,梗着脖子怒瞪张思,“张思!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
“那你就去参本官啊!"张思将那把新制的量水尺甩在他的面前,冷笑一声道:“明刻一条,暗刻一条,曹明硕你好手段啊!”“这十余艘货船仅仅只是停滞在闸口,短期内不可能生这么厚的霉斑,为何船舱中的湿气如此之重?你以为,真的全是王富的缘故吗?"漆黑的靴子踩在曹明硕的面前,那双眼深邃漆黑,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像是宣告他的死刑。“是因为你改了量水尺,你改了刻度!船舱中的货物比用原量水尺量,重了不是一星半点!船比明面上看到的重量要沉得多得多,它入水更深,湿气更重。”
“曹明硕,我现在以大理寺卿的名义,怀疑你有藏货走私之嫌,正式羁押你回京查办。”
大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暮色将至,霜花斜斜扑在窗棂上,茶娘子搬着矮凳踮脚拨亮悬在梁上的灯,暖光便颤颤巍巍爬上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