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怕是都要跟着你了，你就是嫌弃我嘴巴坏也没有办法。”兰雀听了又高兴，“真的？你也去？”
苏道长双手一摊，“没办法嘛，谁叫我还要去给他扎针呢？他有病啊。”兰雀没想到还能有这般的好事。
她忍不住将手缩在袖子里勾着指头算起来：苏道长去的话，她们就有两个人照顾虞三将军。
就是碰见下雨天一人背一段路都会快很多吧？苏道长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笑得肚子都痛了，然后很认真地跟她道：“小阿雀，你确实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我们跟着他出去，哪里还要风餐露宿，在雨里行走呢？咱们的马车都快赶上别人的一座屋子大了。”
兰雀嘴巴半天没合拢。
她想象了一下能被马驮着走的房子，顿时诚恳地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
她不禁期待起来，“这样跟你们一块回去，算不算荣归故里了？我阿娘和妹妹见了我这么好，想来就会安息吧？”
她睡前拿出《兰氏杂记》看，上头正写了一句话：“故人入梦，梦一面，少一面，不若不见。只是思念，惟将终夜长开眼，询问故人可在前。"<4兰雀就叹息起来，她想，她最近总是梦见阿娘和妹妹，见了这么多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面见。
她想着叫她们别托梦了，可又跟书上写的一样，实在想念。她便羡慕起虞逢林来，“他的兵都跟着他回来了，什么时候见都行，可阿娘和雁雁却没跟着我。”
倒是跟着虞春莹将军。
兰雀就看看虞春莹，而后突然伸出手摸摸她的脸，“你长得真好看啊一-”她躺下，“不知道阿娘和雁雁长得好不好看。”她虽然能梦见她们的人，但总梦不见脸。
再清晰的梦，都看不见脸。
梦里为什么看不见脸呢？
不仅阿娘的看不清，其他人的也看不清。
兰雀心里装了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起来点灯写札记。她本想学着《兰氏杂记》里面的句子写得文雅一点，但到底学识有限，她只能写道：“希望我今晚梦见阿娘和雁雁的脸，希望早点回蜀州。”但晚上没有梦见她们，却清晰梦见一个和尚的脸。梦里，天地是倾倒的，她似乎是躺在地上，所以看见的人和庙宇都翻转了过来。
和尚的脸也是。这让他脸上的横肉更加肥胖，嘴巴也更大，他道：“天干不雨，皆因山神无妻无子，心中苦闷，发了脾气，所以肝火旺盛，土地便燃了起来。既然如此，选一女童山祭就好了。是做妻子还是做女儿，请山神自己决定。底下跪着好几个人，纷纷附和，有人问，“山祭，倒是听人说起过，只是我村未有先例，不知如何去做，还望大师指点迷津。”和尚笑眯眯的，“怪不得你们村事事不顺，原来只建山神庙却不曾祭拜。”他坐下来，肚子勒出三条缝，“山祭么一-随四时而去，不同时候，不同祭法。”
“现在是六月初，正是朱雀值日……”
“火烧吧一一”
他道：“绑在祭台上，火越大越好。”
“太子下令火烧了秦后安王和秦国公。”
虞国公夫人直到第二日才去见的虞逢林。她给足了他想清楚的时间。她道：“可见太子对三人的恨到达了极点。”大夏一直有个传言，说是被火烧死的人，魂魄是不能投胎的，只能在世间不断地徘徊，永远留在被烧死的那一日。
太子并不是一个相信神灵的人。在李成英的教导下，他对神佛都厌恶得很。但他还是愿意去烧死他们，希望他们永世不得轮回。“他只留下了河洛，将她幽闭在废殿。”
虞国公夫人也是看着这些孩子长大的，说到这里唏嘘不已：“河洛一心求死，但太子没有答应，用她的夫婿和子女威胁她，想留下她以表仁德。”虞国公夫人说完洛阳的事情，又蹲下来，伸手轻轻触摸儿子的断腿，“大子对你阿父，如今倒是愧疚的。”
想来是知晓了那封手书是秦后陷害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讥讽道：“可笑你阿父现在还觉得陛下是仁慈才不杀秦国公的一-难道他就丝毫没怀疑过，陛下也忌惮他么？”虞逢林闻言，神情变了变。
虞国公夫人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死无对证，陛下人都死了，具体如何，也不再重要。她只道：“你阿父有你阿父的道，可你也有你的道。逢林，你从前为将，杀的是犯我疆域者，天经地义。如今疆域稳固，你的刀，便可以砍向世间魑魅魍魉。”
“这也是天经地义。”
她眼眸温柔，对儿子道：“我已经上书给太子，请他让你出洛阳，护送阿雀去蜀州祭拜亲人。”
“逢林，去蜀州吧。我知道你现在很迷惘，不知道如何去做，但不要紧，阿母还在……”
她递给他一个雕着柏树的盒子，“你从前带的兵，做的事，都是听从陛下和你阿父，如今他们弃你而去，你就听阿母的话吧？阿母也有事情让你去做。2”虞逢林最对不起的就是阿母。在她面前，他不敢有任何拒绝之意。他接过盒子打开，发现是一封封家书。
他一愣，倒是明白了母亲的意思，“阿母是想让我把这些信件送出去吗？”虞国公夫人点头，“你该去做这件事情。”她道：“我知道你在想后路了…阿雀和这些信，就是你的掩护。”虞逢林感激抬起头，“阿母……”
这几个月，她是如何殚精竭虑才做到这般周全。<1他轻轻抚摸一封封家书，坦白道：“我确实想离开洛阳。我从前带兵打仗，从未来过这里，未有根基。但太傅和太子，阿父都在洛阳，已经不可撼动，我就不能做任何事情……我跟阿母说实话，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我知道，我得先要离开，必须要立刻离开。”
趁着他还没有磨掉血性，趁着他之前杀出来的路还没有被人遗忘。虞国公夫人明白。
她什么都明白。
她道：“去蜀州吧，蜀州有段付。你去蜀州，我放心。”虞国公夫人和虞逢林在姑苏的时候曾经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