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隐秘的欢喜。“想来我苦读两年,定能追赶。”
她目光坚定地在道德经上扫过,然后继续写道:“假若人间更鼓声比神仙长寿,我心向往,愿将踪迹留于山川,代我流于千年”这会不会比长命百岁更加让阿娘高兴呢?
她想到回蜀州后,阿娘出现在梦里对她说:“雁雁,你是天下最聪慧的孩子”,她就高兴。
她是笑着睡着的。
第二日,她刚打开房门,就见富贵侯带着管家探头探脑。兰雀便走过去问,“阿父,是有什么事情吗?”富贵侯就舔了舔牙槽一一嘴巴里都是血腥味。他早上还流了鼻血。他这个病,是越来越重了。他还去找苏道长看了看,苏道长让他少吃一些。
“你肚子都要撑得坠下去了吧?”
本来就要死了,肠子和胃本就衰败不堪,还如此不要命地去吃,可能死得更快。
富贵侯倒是不在乎。再怎么死得快,也能从洛阳到鸡足山吧?只要能去供奉,请佛祖让他下辈子成为一个主子,他就无怨无悔了。那他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愿呢?他想来想去,还是吃。他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实在是饿得狠了,一点吃食也没有,如今能吃,自然是要补回来的。
他就对兰雀道:“十八娘,我有事求你。”他之前对十八娘只是谄媚,如今见她对甘妈妈这般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都如此好,冒着危险去救,那对他这个阿父想来更加好吧?他是真有事情求她了。
他道:“我想着,咱们要在长安城里待这么久,我肯定是要吃个痛快的。但你也知晓,我吃得痛快,就死得更快一一”兰雀没有劝他不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她也有。她能理解。而且她也很是理解富贵侯为什么会对吃如此有执念。这是饿怕了。
她道:“我也饿过,我知道的。阿父,等你死了,我每走一个地方,就买些当地的食物烧给你。”
富贵侯便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拉着兰雀的手道:“十八娘,好闺女,好闺女啊!”
但他不是为着这个来的一-他都死了,早该投胎了,就算十八娘烧了也没用。
所以还是求来生吧。
他轻声道:“废帝之事,虞将军都没有找过我…”怎么说他都是当年废帝的旧人。如此,即便再怎么不信任他,也该找他去问问旧事呢?万一他知晓呢?
但虞逢林没有找。每次他想找虞逢林和苏道长交代交代往事,他们也不接话。
富贵侯心里彻底慌乱起来。
他原本以为,虞国公夫人请他来跟着虞逢林一路前行,是因着他有什么价值。
在废帝出现之前,富贵侯还有些疑惑。等废帝出现,他洋洋自得,只等虞逢林来请。
结果把他自己悬在了半空中。
他又怀疑起自己的价值了。那他还能走到鸡足山吗?且如今他还知晓了废帝和淑妃的事情,要是不用他,会不会半路把他杀了呢?
他跟兰雀道:“你帮我问问虞将军吧?是死是活,好歹要给句话吧?”兰雀见他害怕得都要哭了,先是宽慰,“虞三将军这个人我还是知晓的,最是和气,说话也温温柔柔,怎么会杀你呢?他只杀坏人的。”见富贵侯不信,便道:“至于虞国公夫人让你来找我们……许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呢?她很是喜欢我的。”
就算是利用,也有其他人可选,怎么就选到她身上呢?反正,她是觉得虞国公夫人很是看重她。
富贵侯就一脸无奈,觉得十八娘真是愚笨,被这对母子戏要了。而且…
他想了想,豁出去了,低声道:“十八娘,你还年轻,虞逢林贪念你的美色,自然顺着你,可我都面目丑陋,哪里有什么值得他贪图的呢?”兰雀闻言,却咯吱咯吱笑起来,“哈哈,我没有美色啦~”他们其实是假定亲。
富贵侯”
人与人的悲欢确实是不同的。他再次叹息一次,跟这个傻姑娘道:“十八娘,你就去帮我问问。”
兰雀当然答应了。她说,“好啊。我现在就去问问。”富贵侯就捧着肚子跟在后面,“我跟着去,要是虞将军叫我了,我马上进去。”
但走到虞逢林的院子,就见苏道长嚼着馒头道:“有客人来了。”兰雀好奇,“谁啊?这般早?”
苏道长:“许太守呗。”
兰雀头皮发麻,立马习惯性抬起脚往地上划拉两下:“不好!快跑!”是不是发现淑妃还没死啊!
苏道长被她这些因为往事带过来的习惯笑得一颤一颤,连忙拉住她的手,憋笑道:“呆子,不是因为这个。”
兰雀尴尬地停下来,“那是什么事?”
苏道长眼睛一转,又啃了一口馒头,看向了战战兢兢的富贵侯,“哦…说是朝堂再次下了令给许宁,说是相当于……灭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