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看了过来。季新桐拿着帕子的手一抖,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承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阿泰的反应最为激烈,从事情发生起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没有保护好老爷的自责中,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慰少爷和夫人,已然压抑许久。闻言,他立刻冲上前,声音嘶哑地质问道:“是谁!?是谁要害我们家老爷?”
他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泪水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滴落在地。方鹏和司若蕊在一旁红着眼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他们同样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唯有卞瑞萱,她看着宁竹手上熟悉的纸包,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卞景瑞也蓦地站起身来,差点把药罐打破,声音颤抖得不像话。“难道是……万永?”
季新承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他随手打开一匹逃兵马背上的行囊,里面有满满一整袋的药包,数量远远比万永拿走的多得多。
每一包药材上都用印着个“卞"字,瞧着格外刺眼。卞瑞萱握紧手中带血的帕子,艰难地说道:“是曹家。”兰丰村地小偏僻,没有正经大夫,曹家便从卞家拿了这些配好的药材,勉强算得半个村医,挣些银钱。
曹家平日里就有囤积药材的习惯,而且最重要的是,宁竹他们前脚刚去了曹家,后脚这些逃兵就追了上来,身上还带有卞家标识的药.…蓦地,卞瑞萱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了双眼,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
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是我,是我一”“是我说漏嘴了!"卞景辉抢声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卞瑞萱眼睛含泪,愣愣地看着父亲。
卞景辉脸上满是悔恨与自责,拳头狠狠砸在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双膝重重跪地,声音充满痛苦。
“是我去兰丰村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曹家的人知道了我们要去昌县,都是我的错……”
所有人都满眼震惊。
方阿泰闻言,暴起冲上来,苍老的手死死抓住卞景辉的衣襟,声音嘶哑而愤怒:“都怪你们非要去什么兰丰村,要是我家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来偿!”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卞景辉的身上,每一拳都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愤怒,后者一动不动,任由他将拳头落在身上,发泄心中的愤恨。卞瑞萱忙上去拉扯,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慌乱:“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想要解释,却被父亲猛地拽到身后。
“卞!瑞!萱!”
卞景辉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用力到要把指甲翻起,一字一句地唤她的名字。卞瑞萱张了张嘴,所有辩解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她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后悔过,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不仅害得阿娘身受重伤,更害得方掌柜生命垂危,让所有人身陷险境。她想站出来说都是自己的错,可是她读懂了父亲的未尽之意一一他是想独自揽下所有的过错,替她承担。
就在这时,方掌柜醒了,发出了微弱的咳嗽声,打破了僵持的场面。方阿泰立刻什么都顾不得了,踉跄着跑向他,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双手颤抖着扶住方掌柜的肩膀,声音哽咽:“老爷!您醒了,都怪我出事的时候没有在您身边.……….”
方掌柜喉咙轻动,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里带着期盼,费力地说着话:“鹏.…….他们呢?可好?”
此时,方家两夫妻也回过神,急急赶了过来。方鹏双手死死握住父亲冰凉的手掌,连声应着:“我在呢!爹!您怎么样?”
司若蕊也哭着道:“爹!我们都好好的!”看见他们都没事,方掌柜艰难地呼出一口气,眼珠子动着,又匆匆问道:“你,祖母呢?”
话说得太急,他顿时咳嗽起来,牵动了伤口,血色瞬间从纱布中透了出来。周围三人吓了一跳。
“祖母好着呢,"方鹏泣不成声,慌乱地按住父亲的肩膀,“别说话了爹!您要保重身体啊,我们没有你不成的!”
宁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这件事倘若真要算起来,源头或许在她,毕竞是她先出手在县衙杀了那两名逃兵。
她的脚步微微一动,手腕却蓦地被人拽住了,她扭头去看,是季新承。他望着宁竹,声音放的很轻,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无论有没有你,今天这件事情都会发生,那些逃兵明显洗劫过不止一个村子,并不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找到你不过是偶然,你现在把逃兵寻你的事情说出来,除了让大家更害怕恐慌,没有一丝好处。”宁竹的目光与他对视,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她定定地说道:“就是因为知道那些逃兵还在找我,所以才不能瞒着。”她自认没有办法替任何人做决定,但每个人都有知情的权利,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是聚是散,是走是留,都应该有个说法。季新承一下被她的眼神震住了,缓缓松开了手。宁竹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道:“那些逃兵在找我,我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继续再跟来,倘若各位不想再同路,尽管直言,我没有意见。”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月光洒在各人的脸上,映照出他们复杂的神情,没有人开口。
片刻的寂静后,方阿泰突然出声。
“宁小姐,我家老爷想请您过来说话。”
宁竹点了下头,快步走过去,方鹏夫妻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红着眼候在一旁。
宁竹看见方掌柜背后的伤口还在渗血,趴着还想尽力抬起头来看她,就直接蹲了下来,目光与他平视。
“宁,宁小.……”
方掌柜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几分艰难。宁竹微微点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咳,是我命中有这一劫,我认了。"方掌柜脸上的皱纹因疼痛而微微抽搐,嗓音中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
他顿了顿,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我这伤我自己清楚,想来活不了多久了,我就厚着脸皮,在死前一事相求。”“但说无妨。"宁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人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