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粉,用细箩筛好后封入小陶罐中,大功告成!天上的云朵越积越厚,隐隐有落雨之兆。
圆娘心中忐忑不已,一方面百姓真的很需要这场甘霖,一方面她也怕东窗事发被师父责罚。
但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傍晚时分,细密的雨丝垂空而落,润物细无声,敲在圆娘心头有千钧之重。
苏轼打着青色油纸伞面带微笑走进家门,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今天心情舒畅,苏迈陪侍在一旁。
春雨贵如油,地里的庄稼喝饱水可要茁壮成长啊!!苏轼一时兴起和长子就春雨联起了句,圆娘见了师父头一次心虚的像耗子见了猫,她隐在自己屋子里的轩窗后面,看到师父进了大哥的房间,八成是要检查大哥的课业了。
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连带着眼皮也跳。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苏轼推门出来了,登着墙侧的木梯就上了房顶,连伞都顾不得打,须臾之后,他从房顶下来,站在屋檐下冷声喝道:“苏遇!”众所周知,当你爹叫你全名时,那事情就大条了!圆娘也顾不得躲着了,连忙跑了出来!辰哥儿也慢吞吞的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参……
“师父!”
两小只齐齐站在苏轼面前!
圆娘见苏轼面沉似水,眸带隐怒,看得出是真生气了,她连忙主动承认错误道“师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怂恿二哥上房揭瓦的。”辰哥儿摇了摇头道:“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爹爹要罚就罚我吧,不关圆妹的事儿。”
苏轼神色紧绷,冷然看了他一眼道:“你们还觉得挺光荣?”两小只连忙摇头,他们哪里敢!
苏轼静默了三息,复而开口问道:“苏遇,你为何不扒自己房顶的瓦?”“啊?"辰哥儿呆愣片刻,实话实说道,“怕淋雨。”苏轼扯过一旁的登山杖,拽过辰哥儿来狠狠打了两下!圆娘大惊失色,她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动怒过,忙挡在辰哥儿面前道“师父,你要打连我一起打吧,都是我的错!”王闰之得了消息,冒雨从主屋奔出来,急忙劝道“郎君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动了这么大怒?有话好好说,将道理与他说明白了再罚也不迟。”辰哥儿呆立在一旁,脖子挺得直直的,泪珠儿直往眼眶里打转就是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苏迈也从屋里出来劝说道:“爹爹,辰儿还小,一时淘气也是有的…”“住口!"苏轼冷喝一声,环视一周道,“你们一个二个就宠着他惯着他吧,哪日他闯出弥天大祸来你们才会后悔吗?”他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又沉声问辰哥儿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辰哥儿倔强的不肯说话。
圆娘替他答道“不该揭瓦片,亦不该弄碎瓦片后粉饰太平当什么也没发生“还有呢?"苏轼沉沉的看着他们说道。
还有什么?圆娘垂首沉思。
“不该只揭兄长房顶的瓦片不揭自己房顶的瓦片。”辰哥儿补充道。“好,好一个明知故犯,砚青,请家法!“苏轼抬声喝道。“爹,别请家法,辰儿还小,禁不得这个!"苏迈慌忙求情道。苏轼看着他说道:“我苏家养不出只顾自身不顾手足的子嗣来,与其日后酿成大祸,不如我现在就送他去见列祖列宗。你往日总是怜惜他,舍不得教导他,他今日能坑你淋雨,明日就能坑你入狱,简直令人心寒齿寒,你也别劝了,今日为父连你一起罚。”
苏轼此话一出,连王闰之都白了脸色。
砚青没有办法,只能磨磨蹭蹭的将家法取来,辰哥儿被家仆按在条凳上,苏轼连湿透的官服都来不及换,举起家法来就朝辰哥儿的身上打去。辰哥儿也是倔强,并不张口呼痛,只闷声忍着。几板子下去,他的双臂也耷拉了,口鼻里都是鲜血,圆娘吓坏了,胡乱挡在辰哥儿身前道“师父,你连我一块打死吧,到那头我还能跟二哥做个伴儿,不孤单。”
王闰之就势抱住木板道“夫君不看我的面子,想想死去的姐姐也该手下留情的呀,姐姐拼着一条命不要生下辰哥儿,就是为了让你打死他的吗?!”苏轼瞬间怔忡,想起仙游十年的发妻,手下的板子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了。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送他下去治伤,伯达,该你受罚了。”苏迈亦被打了五大板子。
圆娘懵懵的看着师父,不知为何什么错都没犯的大哥也会挨打?!“圆娘!"苏轼严肃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女孩,我不打你,自己誉写百遍金刚经,罚跪祠堂三日。”
“是,师父,圆娘认罚。"圆娘欲先去看辰哥儿,孰料苏轼冷声道,“现在就去!”
圆娘只得跪在祠堂前头誉抄金刚经。
春风料峭,任嬷嬷来到祠堂为她添了一件披风,她惦记着辰哥儿,心里像猫爪在挠“嬷嬷,二哥怎么样了?”
任嬷嬷挑了挑灯芯,叹了口气道“大夫还在为他治伤呢。”圆娘低眉继续誉写经文。
任嬷嬷又道“小娘子是不是觉得郎君罚辰哥儿罚得有些重了?”圆娘脊背一僵,虽没明言,但显然是那么认为的。任嬷嬷继续说道“老奴在苏家为仆大半辈子了,见过先君,老先君,喂养过八娘和郎君,棠棣情深是苏家的家风,一直秉持至今。今日辰哥儿上房揭瓦本是小事儿,顶多不过是如小娘子这样,跪跪祠堂,抄抄经文。辰哥儿错就错在他明知损害手足的利益,还那么干!人可以平庸,但心不能是歪的。”圆娘豁然抬头道“不!不是这样的!辰哥儿与大哥的屋顶之间有一道鸽子笼子挡着呢!他过不去!他不是明知故犯的!师父刚刚只顾着生气,忽略了这一点儿!不行,我去找师父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