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转,豪爽笑道:“四.五两银子算什么,昨晚上师父给了我二十两。”
“叔父为什么无端端给你钱?”
“他说给你买了首饰,我又不戴首饰,便给我现银,叫我喜欢什么就买些什么。”
原来昨晚上庾祺去他房里是拿银子给他,大概是为她新添置的那些首饰,怕杜仲觉得他做长辈的厚此薄彼。这倒好,他们两个一日便花费了家里四十两,人家寻常一家一年也不过花费四.五十两银子,不知庾祺要看几个病人卖多少天的药才赚得回来。
她倏然哀哀地自省起来,“咱们两个真是只会花不会赚,和蛀虫有什么分别。”
“爱,别这么说,我可常给师父打下手,我是会赚的。“杜仲将一张隽美不凡的脸凑来。
九鲤顺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又奉送了一记白眼。说话走到昨日吃饭的酒楼,叙白先已到了,要了壶茶坐在窗边,眼睛斜向窗外望着。他穿着月魄色袍子,眉眼间那颗小痣在太阳光里分外显眼。九鲤原想将簪子还给他的,此刻一看见他,又稀里糊涂不大想还了,想着将来亲事不能成,也是个纪念。
她过去将桌子轻轻叩响两下,他调转目光,旋即请他二人也坐下来吃杯茶。九鲤拂裙落座,歪着笑眼,“你来了多久了?”“我也才刚到。"他提起茶壶晃了晃,“我自己带来的茶,刚叫伙计沏上来,你们尝尝。昨日沾了雨,杜仲兄弟的伤有无妨碍?”杜仲直说没事,把一条腿大喇喇地从长凳外抬来踩在长凳上,顺手抓起瓜子嗑。叙白见他脸上比往常还要高兴精神几分,便点点头,“我看也像无碍,你这精神比昨日还要好。”
九鲤闲剥着瓜子道:“得了二十两银子,自然精神曪。”“怎的,杜仲兄弟赚钱了?”
“他能赚倒好了,是叔父给他的。”
“庾先生?你们姐弟每月自有月钱,怎么庾先生还要另给杜仲兄弟二十两?”
杜仲嘴快道:“你犯不着替她不平,又不是单给我的,昨日师父花二十两给她添置了首饰,自然就一样给了我二十两银子使。”叙白脸上稍微僵了下,笑着看一眼九鲤,“原来如此,怪不得没见你戴那簪子。”
九鲤有两分尴尬,岔开话头叫来伙计会账,催着朝沈家门上去了。那沈志想是正要出门,没想到会在门前碰见他们,脸色显出两分慌张,忙朝叙白作揖行礼。
叙白在石磴底下含笑睇他,“沈官人话里客气,可我看你这脸上像有些不大欢迎我们的样子啊。我们不过是昨日来看见你家园中的景致极妙,无奈下雨,未能细观,所以今日又来叨扰,沈官人若嫌麻烦,只叫个下人带我们逛一逛就罢了。”
“岂敢岂敢。“沈志无奈又折身领着他们进门。叙白又道:“我们怕是耽误了沈官人的要紧事?”他笑一笑,“没什么要紧事,昨日下雨,今日天晴,正是栽花种草的好时候,所以叫了些花匠来家中栽种花草,怕吵闹,所以想出门去躲一躲。”“那我们来得还正是时候了,沈官人必是添置了不少奇花异草。”“哪里哪里。"沈志勉强笑着。
顺着条小径慢慢逛进去,果然见好些花匠挽着裤管子在泥地里翻土栽花,这倒好了,九鲤心心想,不必他们自己细找什么线索了,只需盯着这些花匠,看他们会不会翻出什么东西来。那汤成官要是死在此处,当时又不会傻等着人将他泳毙,死前必有一番恶斗,倘或从身上拉扯下什么来,就是证据。沈志见他三人一路四处乱看,不由得心虚,逛了一会,忽然耐不住向叙白打拱,“齐大人,我直说了吧,昨日我虽说了几句虚话,可那汤成官的死的确与我不相干啊!”
三人暗觉意外,没料到他会突然坦白。
九鲤敛去惊讶,笑问:“沈官人何出此言呐?我们并没说你与汤成官的死有关啊,况且昨日我们是来问陆燕儿的事。”沈志满面焦愁,“姑娘就别和我打哑谜了,我知道你们昨日不会无端来问我那姓汤的,肯定怀疑上了我。我干脆实话说了吧,我前两日听说衙门在查一个命案,死者是个做贼的,叫汤成官,我当时就吓了一跳,想起来这不就是那日我在陆家遇见的那个卖东西的?我因和他吵了几句,怕你们以为我报复杀人,这才没敢对你们说实话。”
杜仲笑起来,“你既没做亏心事,那还怕什么?”他苦笑着窥了叙白一眼,“这不是衙门惯来的办案手段么,凡这种枉死的,要么仇杀要么情杀,我倒霉,偏在那天和这姓汤的吵了几句,衙门岂不正好问我个仇杀?可三位仔细替我想想看,我沈志是什么身份,犯得着为和个贼斗气坏了自己的前程?我再气不过无非狠狠打他一顿也就是了,是不是这理?再说燕儿,我就更不可能杀她了,我爱她还爱不及呢!”九鲤鄙薄地笑笑,“不一定吧沈官人,你既说你爱她,怎么她的后事你却不管?″
他不得已咕哝一句,“我爱的是活人,既然都死了一一”底下的话九鲤没听见,不过心中嗤之以鼻,怪不得陆燕儿不嫁他呢,嘴上说得好听,真到用得上他的时候他就放着不管了,连那日替人买件首饰还要再三忖度划不划算。
她故意咧开嘴送他一个大笑,“沈官人,您还真是个生意人噢!”说着,正好逛到池塘边上,有两个花匠站在里头栽种荷花,新买的荷花是用几个大桶装着,就摆在岸边。九鲤因被那花吸引,移步去看,只见桶里粉的白的黄的开得娇艳欲滴,还结着些可爱莲蓬。她捡起支折断的莲蓬,忽然脑中电光一闪,想起那日在陆家吃饭,老韩做的一道荷花酥。荷花酥做起来麻烦,她那时还和老韩客套说:“随便做两样菜来吃吃就罢了,何必做这样繁复的点心。”
当时老韩回道:“反正有许多人家送的莲子吃不完。”谁会送陆燕儿那么些莲子呢?总不会是卖菜的。此刻她心觉蹊跷,便拿着莲蓬走过去问沈志:“沈官人,你这些荷花都是从何处购置的?”
沈志道:“有个姓梁的花商,专培植荷花,我家的荷花都是从他手上买的。”
亏得她多嘴问这一句,一听这梁姓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