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成派克头,用了凡士林发蜡,每天都会留下一缕缕梳子理过的尺印,西装肩线笔挺,领口露出雪白的被精心熨平过的衬衫领子,还有柔软的羊毛套头衫,身上带着西方内参片里的老派绅士的气息,比到家里来跟着父亲学英语的其他男学生们都要清高风雅得多。
后来,时代对裴荣关紧了大门,个人的一切挣扎都是虚妄,他再也没有为自己的前途争取过什么,也没有为留住裴氏家族的遗产做出过什么努力,就这样随波逐流,任凭自己蹉跎一生。
华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裴荣识时务,睁大眼睛看明白了,于是害怕了,退缩了,彻底认命了,后来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反而越来越没有了俊杰的样子。
去年,赵老师在石库门巷子的拐角处碰到了裴荣和他的妻子,一时间竟差点没认出来。
从边疆回京海之后,裴荣变得粗犷又苍老,头发稀疏泛白,再上发蜡就只能看到头皮了,脸上一副晦气样。
他的妻子依然跟在他身后,但是再也没有曾经作为裴家继承人正妻的派头,皮肤蜡黄,神情疲惫,很多年以前烫过的卷发因为缺少保养,如今像被剪成一半的钢丝球一样,潦草地冲着天上炸开。
记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惨烈。
赵老师不想裴瑜步她父亲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