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三更,北风呼啸。
军帐气氛压抑。
众人表情僵硬如铁。
来自司礼监的蟒袍监军勃然大怒,几欲吼破喉咙
“贾镇抚使,将北凉危亡视同儿戏?据关而守已竭尽全力,破关出击便要丢失疆土,眼睁睁看着蛮夷肆掠凉州!”
老太监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决议简直是兵家之耻!
总督张玄基脸色阴郁,沉声道
“贾镇抚使,再不醒悟,你要沦为天下笑柄!遭受万众唾弃!”
“执掌兵符一意孤行,我等劝阻无果,势必如实禀明中枢,届时你独自承担罪过!!”
贾环冷冷注视着他
“滚出去,即刻起,由戚善果暂领总督之权!”
“贾镇抚使英明!”
张玄基非但不怒,反倒抱拳称赞,接着疾步离去。
蟒袍太监紧随其后,他要给中枢上呈急报。
贾镇抚使用锦衣卫的行事作风来督管战场,是一场滔天灾难!
贾环审视着北凉总兵,肃声道
“戚将军,你我有过合作,这一次,必须无条件执行我的命令!”
戚善果内心苦涩,看了一眼兵符,又跟贾环对视,只能铿锵有力道
“遵命!”
无论如何,他都很难将眼前这个不通兵事的督官和昔日悲壮孤勇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贾大人,请三思!”戚善果还在劝阻。
贾环面无表情
“你身为北凉名将心里门清,继续据守,肯定守不住。”
“中枢口诛笔伐,某些人恨我入骨,天下舆论鼎沸,都要由我承担丢失关隘之罪!”
戚善果低头叹气。
归根结底,还是蛮夷这封檄文,点名道姓称贾镇抚使引发了两国战争。
贾环踱步到沙盘,指着最残破的一座关隘
“葫芦口关隘战事溃败,顶多两天就会失守,我亲自从葫芦口进军!”
”至于九盘关、拒夷关,白头关等守地,由戚将军指挥战事,听从颜千户张千户的命令!”
戚善果抱拳领命。
主动出击的战略荒谬可笑,但贾镇抚使从来不缺少魄力,最危险最艰难的关隘,他亲自出征。
贾环离开军营之前,重重强调了一遍
“戚将军,记住,服从命令!”
说罢翻身上马,带着铁掌胖头鱼等人一路疾驰,奔赴葫芦口关隘。
……
午时初,黑云压关,角声满天。
鲜血染红城墙,赤红色的关隘旗帜飘扬,伴随着一声声雷鸣般的战鼓,身披紫蟒未着甲胄的身影率先冲出关口。
上万老卒浩浩荡荡,好似黑色浪潮,冲向乌泱泱的鞑兵。
没有任何鼓舞军心的壮志之语。
擂鼓助威也只是持续了半刻钟。
然而,北凉老卒战意高昂,浑身杀气腾腾。
盖因堂堂锦衣卫镇抚使一马当先!
权势滔天的千金之躯,昔日力挽狂澜的英雄就在前面。
两军对峙,视线里出现纛旗,战事一触即发。
大地震颤,箭矢密集,血雾纷飞。
贾环手持绣春刀,宛若握住死神镰刀,方圆二十丈化作血肉磨坊,蛮夷连人带马断成两截。
未时一刻,蛮夷鸣金收兵,左翼右翼井然有序地靠拢中军,狼狈撤离。
“撤!”
贾环一声令下,由监军传至四方。
北凉老卒们高举枪刃,各个亢奋至极。
携胜返回营地,锦衣卫清点首级。
傍晚时分。
十几骑快马加鞭,气喘吁吁累得摔落马下。
“贾大人,九盘关败了!”
“贾大人,拒夷关溃败,损失惨重!”
“贾大人,白头关快失守了!”
主营里,校尉们汇报战况,面色苍白。
所有关隘,唯独葫芦口大胜。
一来葫芦口自古都是要害之地,皆由身经百战的老卒镇守,经验战斗力不弱于蛮夷精锐。
二来贾大人身先士卒,极大提振士气。
贾环翻看战报,坚决果断道
“明日辰时,继续进军!!”
轰!
十多个校尉如遭雷击,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兵力悬殊,放弃关隘优势,主动出击是一种极为愚蠢可笑的战略。
事实摆在眼前,惨败!
明知是悬崖,还要继续往前走?
“贾大人!”一位魁梧校尉声色俱厉“再出击迎敌,我军损失惨重,你要身败名裂啊!”
贾环盯着他,字字顿顿道
“听命!”
校尉眼眶瞪得几乎开裂,愤愤地走出军营,其余校尉也连夜返回关隘。
这一次,贾大人必定会钉在耻辱柱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上战场就没有常胜将军,可世人万万不能接受如此愚蠢的失败,完全是自毁堤坝!
倘若前北凉总督尉渊是坏得透顶,丧心病狂!
那贾大人就是狂到丧失理智,蠢到无可救药!
第二天傍晚,各处关隘来报,败得更加惨烈。
第三天深夜,各处关隘再报,最多两天,彻底失守,士气颓靡无力再战。
整个葫芦口营地弥漫着恐慌的气氛,老卒们蹲坐在地,神色迷茫。
事实上,连续三场大战,葫芦口在兵力劣势的情况,依旧赢得酣畅淋漓,兄弟们也感到久违的痛快!
可得知其它关隘溃不成军,大家由喜转悲,如同一盆冷水自天灵盖浇灌而下,慢慢丧失战意。
北凉是一体,八座关隘溃败,意味着北凉战败。
……
神京城。
九门提督府邸。
贾宝玉急急忙忙请见舅舅,刚进书房就迫不及待问
“舅舅,能守住吗?”
王子腾颇有闲情雅致,独自整理茶桌,心情极为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