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这番话的众人心中都打起了鼓。
若连皇帝最宠爱的宜宁公主都免不了被处置,那旁人沾上这同情逆党的罪名,岂不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这一问如寒刀霜刃,将所有为言家辩白的声音彻底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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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声倏然变得凄厉,穿过树梢间,带起一阵哀鸣。姚韫知心乱如麻,抬手撇去眼角的泪痕,哽咽道:“玉漏姐姐,你是知道的。妙悟贵为公主之尊尚且如此步履维艰,我一个寻常闺阁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可是姚大人是在御前说得上话的啊。”
姚韫知叹了口气道:“若妙悟真的找到了什么足以翻案的证据,我或许还可以劝爹爹向圣上上书覆查此案。可现下言相自己都认了罪,我爹爹如何能替他出这个头?”
玉漏迟疑了片刻,咬牙道:“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随即从腰间掏出了一块手绢。
一瞬间,一股浓浓的铁锈味混着潮湿的霉味扑入鼻腔。
姚韫知险些呕了出来。
她剧烈咳嗽着,好半晌才缓过来。待到眼眶中的水雾散去,她才看清玉漏的手绢中包裹着的是一条血迹斑斑的麻布。
姚韫知强忍着恐惧,将目光落向手帕上模糊的字迹。分辨出那一句“满腹沉冤,昭雪无门”,她蓦地抬起头,颤抖着问道:“这是……怀序的血书?”
“是,”玉漏颔首,“这虽算不得直接的证据,可至少能说明审理此案的人中有人徇私枉法,所以才让言公子的冤情没能上达天听。”
姚韫知的手颤抖得厉害。
玉漏又道:“公主原本是打算亲自将这封血书交给陛下,可她而今被禁足,陛下又不肯见奴。公主没有办法,这才让奴来找小姐。”
姚韫知垂下眼帘,似乎还在犹豫。
玉漏见姚韫知侧过头去不忍与她对视,又挪到她的膝前,矮下身子,仰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奴知道小姐的顾忌,奴此来也不是要逼迫小姐为了言家以身涉险。奴只是想提醒小姐,或许救人也是救己。”
姚韫知眼中倒映着的烛光轻轻摇晃了两下。
玉漏捕捉到她眼中闪过些许动容,又接着说道:“小姐可曾听说,前几日,张暨则弹劾了顾侍郎,说他是言大人的朋党?”
姚韫知瞪大眼道:“顾侍郎不过只是在言相从前在户部的时候与他共事过一段时日,二人并无什么私交。张暨则连他都不肯放过吗?”
“这朝野上下谁人看不出,张暨则就是在借着此事排除异己!”玉漏顿了顿,恻然道,“小姐,言姚两家是几十年的世交,小姐和怀序公子之间还有过婚约。小姐试想,若言家真的倒台了,魏王和张暨则他们难道不会趁机攀咬旁人,将他们眼中的言党一网打尽吗?”
姚韫知紧紧攥着衣角,指甲一点点嵌进了手心。
她自问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言家出事的这一个月以来,她也同样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每日失魂落魄,形容憔悴,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可事关姚府上下几十口人的身家性命,她又如何能沉溺于儿女情长中,置自己至亲之人的生死于不顾呢?
为了不让父亲为难和伤心,她从来没有在父亲面前提起过言家的事情,也从未请求过他营救自己的未婚夫。
但是今夜,玉漏这番话似乎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让她不必因为自己的“不孝”而充满负累。
她心中再一次起了波动。
若张暨则铁了心要排除异己,大肆株连言党,那她是不是应该说服父亲,为言家争得一线生机呢?
犹豫了良久,姚韫知还是去到了父亲办公的书房。
已是子时二刻,里面还有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看样子父亲此时应当还没有歇下。
姚韫知深吸了一口气,敲了两下房门。
里头传来父亲姚钧警惕的声音,“是谁?”
姚韫知佯作云淡风轻,语气轻快道:“爹爹,是我。”
姚钧道:“进来吧。”
姚韫知进到屋内,开口就要同姚钧提起今夜玉漏所说之事,可目光却恰好不偏不倚落到压在镇纸下方的一本朱红色薄册子上,掌心无端生起了一阵冷意。
姚钧问:“你这么晚来见爹爹,有什么事吗?”
姚韫知敛住思绪,回答道:“方才宜宁公主……”
不想她才刚开口,便被姚钧沉着脸打断:“你去见宜宁公主了?”
姚韫知摇了摇头,声若蚊蚋,“没有。”
“没有就好,”姚钧道,“往后不要再和宜宁公主有什么来往了。”
姚韫知一愣,不知道父亲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沉默了片刻,低声回:“女儿不明白。”
姚钧叹道:“这几日,宜宁公主又为言峻挺的事,顶撞了陛下。”
姚韫知立刻接口:“可陛下并没有责罚公主。”
姚钧听出了姚韫知的话外之音,冷笑一声道:“那是因为宜宁是陛下的女儿,若换作旁人,早不知死上多少回了!”
姚韫知垂下眼睫,不置一词。
这句话,她的确没有办法反驳。
姚钧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韫知,在言家的事情上,你比爹爹预想的,要更沉得住气,更识大体,这很好。可是你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心肠太软,太容易被人拿捏。你以为旁人这样巴巴来找你,是真心为了你好?不过是利用你的善良和心软,达成他们想要的目的罢了。”
姚韫知解释:“爹爹,宜宁公主不是……”
姚钧再一次打断她:“若她真是一心为了你好,缘何要在现在这种人人都对言家避之不及的时候,让她的侍女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到咱们府上来递消息,怂恿你掺合到这种事情里面?”
姚韫知愕然,“爹爹知道了?”
姚钧道:“你们自认为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连我都瞒不过。那你以为,你们这些小伎俩,能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