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将目光放在了盛乔身上。这一番下来,盛乔只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偏偏这又不是在自己家,且周围全是笑脸相迎的宾客,她总不好真的拂袖而去。好不容易等到午宴散席,盛乔飞快拉着姐姐退席,想找个清闲的位置坐下,不料盛槿中途被一个相熟的夫人唤住,盛乔并不认识她,便没多待,独自一人去了不远处的亭子闲坐。
午宴之后,长公主又安排了些许的游戏,众人三两散开,说说笑笑,也好打发时间。
盛乔不打算掺和其中,只想等着二姐姐快快与那人说完话,然后她们姐妹就能好好叙旧,也能打发时间。
但还没等到盛槿,反而先听到了不远处的谈话声。公主府的后院宽阔精致,花树交错,假山流水,盛乔所在的这方八角亭隐在层层叠叠的疏影中,若不拨开树枝走入花园深处,根本看不到亭子里还藏着一个人。
不远处就是一方池塘,池边建有几间水榭,许多年轻的女郎聚在其中说话。不知是她们不知周围有人,说话的声音太大,还是方才骤然掀起的这阵风,将众贵女们的说话声尽数吹到了盛乔这边的亭子里,让她几乎听了个一清二楚一一
“朱姐姐,今日宴上都没见你说话。”
说话的是个着青裙的年轻贵女,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个青瓷茶碗。她对面的则是一个红衫女子,长相、仪态皆出挑,且她的位置在这间水榭正中间,周围一众贵女隐隐将她捧在其中,一看就知她的身份不一般。毕竟是惠国公府的娘子。
周围人见朱娘子沉默不语,默默相觑两眼,很快有人故意说话逗她开心。话题说着说着,不知怎么扯到了丹宁长公主的这位新儿媳盛乔身上。“从前不见这位盛娘子出门交际,还以为她是个低调人,真是见了才知道,竞然这么张扬。”
“可不是么,看她那得意样子,恨不得全桌人都捧着她似的,真是叫人看不过眼。”
这间屋子里的贵女都是惠国公府的近人,自然知道朱盛两家向来不对付,特意捧着朱娘子说话,又大约是真的憋着气,说着说着便越发没有顾及。朱娘子终于出来打圆场,“诸位姐妹都是名门出身,怎能在背后议论旁人。”
这话说得严肃,可在场没有蠢人,谁又不懂朱娘子的心思,知道她明为制止,实则很是受用。
但既然她这么说了,众人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那青衣女子跟着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她不过是仗着今日是在丹宁长公主府罢了,众人给她面子,可实际上,我听说他们夫妻关系并不好呢。”
“是吗?”
“先前除夕夜宴,我大哥和大嫂的马车正跟在他们后面,正看到他们夫妻两个,听我大嫂说,感觉他们夫妻两个不大熟悉似的。”“我早觉得奇怪了,盛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她家小娘子的婚事却如此匆忙地就定下来,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是啊是啊。"有人连声附和,“虽说这位端阳侯出身尊贵,得陛下器重,可是长安城里向来不缺这样的郎君,且这端阳侯虽不常露面,名声却实在不大好。到底顾及这是在公主府,有人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可知道去岁金光寺的那件事?”
“什么事?"众人皆摇头。
“我兄长在刑部当值,与大理寺一向有些公务往来,听说去岁有个不知什么案子,一时没抓住人犯,被他跑到了金光寺,端阳侯亲自带人围了寺院,在寺中大开杀戒,一时血流成河……”
在座的到底都是未成婚的年轻女郎,自来娇养于深闺之中,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就连朱娘子也变了脸色。
“佛门重地,他怎敢如此狂悖行事?”
“谁叫陛下器重。且听我兄长说,那日正巧有个小娘子在佛寺上香,遇到此事,也倒在了端阳侯的剑下,陛下竞也没怪罪……”徐肃年一向不爱热闹场合,用过午宴便想离开,丹宁长公主知道儿子性格,也不勉强,只让他别忘了接上盛乔。
若不是母亲提醒,徐肃年都要忘了自己已经娶亲了,但也不能真把她抛下,只得不情不愿地来后花园找,谁知人没找到,倒先听到了这一通夸张的编排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侍从脸色都变了,徐肃年却十分淡定,有句话叫三人成虎,他解释不清,干脆听之任之。
何况这些流言蜚语,一向不着边际,他何必与这些闺中女子计较。就算说清楚又能如何,也不会有人念他半个好字。反而更多可能是到时候牵扯不清,不仅没能将谣言澄清,反而扯出其他事端,岂不是得不偿失。何况这些不过女子闲谈,又算得了什么,更难听的话他也不是没听过。毕竞连他那位新婚妻子,都将他视如毒蛇猛兽。思及此,徐肃年不自觉轻嗤一声。
“走罢。"他示意随从离开,不料还未抬步,就听到呕当一声巨响。他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他隔着一方池塘,隐约能瞧见水榭里的动静。只见那与他新婚不久的盛家小娘子毫不温柔地推开了水榭的大门,整个人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指着方才说话的那个青衫女子,质问道:“你是谁家娘子,为何诋毁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