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旋翼心里毛毛的,正想说点什么来解释自己没那种恶趣味,就又听他吸了口气,然后把胳膊松开了,冷冷地说了句:“起来。”像是忍无可忍地要轰她离开一样。
这她当然不能答应了。“不要!”艾旋翼用自己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重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格外倔强。
楚殷翔扶了一下额头,不知如何是好。他自制力还可以,如果不是她在那儿蹭来蹭去,他就只想抱抱她而已。现在这局势他还能控制住,但是她还要把呼吸喷在他脖子上,害他痒得不行,这太要命了!
他清了清嗓子,转了个话题:“要送你回家了,快21:00了。”
“可我还没过圣诞节呢。”艾旋翼又扒了一下他的脖子,决定就赖在这暖乎乎的地方了。
提起这圣诞节他就生气,楚殷翔阴阳怪气地:“我看你过得挺开心的,和你的微积分。”
这人现在怎么丧心病狂地连微积分的醋都吃起来了?艾旋翼有点想笑,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陪完微积分啦,现在该陪陪我男朋友啦。”
果然,成为第二顺位的他哼了一声,完全不想接她的话。但没关系,他什么态度都不妨碍她来提要求。于是艾旋翼就从这完全不可能的目标开始了:“楚殷翔,我要看烤火鸡。”
“烤完了,只剩下鸡架子了。”他没什么好气。
“那我要看圣诞树!”艾旋翼又按照他之前的提议顺序继续说。
楚殷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摸到了身边的一个操控按钮,打开了彩灯的开关。像是变魔术一样,那棵缀满了雪花、圆球和铃铛的杉树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艾旋翼抬头便看到了那超大的树顶星,反射着灯光,熠熠生辉的。她忽然有点心痒,便转过头去问他:“装饰物还有多吗?我想挂一下。”
楚殷翔本想吼一句“早干嘛去了!”但又舍不得对她态度那么差,于是只能伸出手把树枝上的小铃铛摘了下来递给她,陪她演戏:“这个正好掉下来了,你把它重新挂上吧。”
艾旋翼接过那铃铛却忍不住笑倒在他怀里,小声吐槽了他一句:“楚殷翔,你高中一定是靠脸进的戏剧社。”演技烂得要命!
他有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接着深沉地念了一串古英语台词证明自己的能力。艾旋翼听不太懂,但很快他便又用正常的英语说了一遍。“In the book of destiny, we together between a row of character.(在命运之书里,我们在同一行字之间)”他切换成了中文,和她解释,“罗密欧与朱丽叶里,我最喜欢的一句台词。”
安静的黑夜里,他的声音像是低音提琴一样诉说着某种宿命一样的故事,让艾旋翼莫名其妙地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她攥紧了手里的铃铛,忽然不想挂上去了,索性又换了件事问他:“我现在还有点想做姜饼人。”
他念完了莎翁的经典台词之后好像平静了一点,也不再生她气了,只是对她这后知后觉的需求耐心做着解释:女佣明早要准备早餐所以现在去睡了,但厨房里有食材和模具,暗示她想做的话要自力更生。
“可我也不大会做饼干诶。”艾旋翼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越发懊恼自己之前到底在别扭些什么,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有趣的环节!
她又瞟到了在他们身边已经翻掉了的棋盘,继续试图亡羊补牢,“那你还想下棋吗?西洋棋我不太会,跳棋象棋我还可以的。”她本以为这事他不会拒绝了,但没想到楚殷翔却忽然又冷了下脸,摇了摇头,只是简短地说了句:“玩腻了。”
他声音里的难过和孤单都要溢出来了,让艾旋翼忽然感觉心脏的某个地方格外得软。她想,她好像又知道了关于他的一个真相:
楚殷翔从来不是什么理性经济人,只是个会虚张声势的小骗子罢了。
她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又耍赖一样地靠进了他的怀里:“楚殷翔,你之前和我说的平安夜都是骗我的吧。”
他大概以为她指的是今天她没过的很尽兴,所以很不服气地顶了句嘴:“要不要看看是谁造成今天这局面的啊……”
但艾旋翼想说的却不止今天。
什么全家团聚在一起吃圣诞大餐、围在一起热闹地弹琴唱、在圣诞树前支上小帐篷铺好地毯一起做游戏、高耸入云的圣诞树、堆成小山一样地礼物还有第二天一早醒来已经鼓鼓囊囊的圣诞袜……这些全都是假象。
而真相,或许就是那个傲娇的小男孩儿,嘴硬地说着“要睡了”,却偷偷跑到圣诞树下,在一个黑暗的小角落里自己和自己玩着棋盘游戏。明明在自己家,他却做贼一样地灯也不敢开,或许是因为不想打扰到佣人们休息,但更有可能的是,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这些真相。
不想知道在窗外万家团圆的日子里,只有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领会到了她的深层次意思,楚殷翔又有点倔强地接了一句:“也不算骗你吧。”但艾旋翼却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圣诞树下自娱自乐但却并不开心的小男孩儿。
他好像拥有着全世界,但又好像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