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直到他病重临危之际,恰逢庄家新任家主上位,根基不稳。从前跟着先帝打江山的几位老将逐渐生了不臣之心,里应外合,北凉铁骑挥兵南下,大周江山岌岌可危。
当时还是太子的平宣帝就是此时站了出来,亲领大军抵抗北军。大周与北凉国力相当,战局难分胜负,数年来摩擦纷扰不断,大周甚至数次落于下风。直到裴或主动请缨,获封太子,亲自领兵击退北凉大军。苦战四年,终于打得北凉俯首称臣,主动求和。战局结束后,大周很是安定了一阵,只是偶有倭寇侵犯,沿海地区建立了不少抗倭组织,朝廷也多有支援,可始终未能彻底解决。裴或早就猜测,这些倭寇与朝廷内部脱不开关系。甚至,那些人还将手伸到了永安渠上。
顺着水路,这些损耗与路上所需的日程都减少大半,还可运到码头,随着货物一道运送出海,供给给倭寇。如若有朝一日事发,永安渠是由他一手主张修建,且是所有运河中,最先修建好的一条……裴或冷笑一声:“看来这勾结外贼的罪名,也要推到东宫来了。”“越大人已然查清这些底细,殿下,可要将此事告知龙骧府?”舅父娄寻越,自二十多年前那场祸事逃脱后,化名越寻,隐藏行踪。前两日,他擅自离了青州驻守之处,也要将那情报亲自传递到裴或手上。裴或思及那日所见,淡道:“先压下。此事,或许与庄家还有干系。”夏松一顿。
庄家,太后的母家。如今庄家几乎把持着朝中半壁江山,各处要职要么是庄家人,要么便是庄家的门生及亲信。
若真与庄家相关,那自幼与太后亲厚无比的陆琦陆大人,是否还可信?他重重抱拳:“是。”
裴或部署一番,又问道:“前几日交代你去接的人,可到了?”夏松:“三日前便到了京城,如今正往围场来。“他看了看时辰:“这会儿应当已经到围场了。”
裴或颔首:“命人仔细照顾着,不得有误。”“是。”
夏松领了命再度离去。
四下寂静,雨落不停。
秋风萧瑟地吹拂着他的衣摆,尚未干透的发丝中透出丝丝凉意来,凉透心扉。
他在屋檐下站了一站,看着落雨一滴滴地打在庭院中的落叶上,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他独自一人居住在此时,那分外孤寂的时光。男人垂了垂眼,往寝殿去。
他不会和她,走到前世的结局。
殿中。
明蕴之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眶。
外面下起了雨。说来也怪,外头越是风雨呼啸,反而在榻上睡得越安心,她撑着头,看裴琦仍旧没有丝毫困意的样子。青芜也忍不住小小地哈欠一声,哄道:“小郡主,今日先睡下,明日再玩好不好?”
裴琦坐在榻上,翻她看不懂的书,一个劲儿地看着上头不多的图画。“不要,“她拒绝得干脆,“我不困。”
明蕴之搂住她,躺倒在榻上,两眼发直。
…就不该让她在路上一直睡着,这会儿养足了精神,精力充沛,青芜青竹两个人都哄不住她。
就这么会儿,已经从架子上找了好些书,翻来翻去地找图画瞧了。起先她还有功夫给裴琦讲故事,直到连续讲了三个,讲到她口中发干,眼前发黑。好容易以为她睡着了,低头定晴一瞧,那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还在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明蕴之埋着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说什么?”
沉润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微潮的湿意,传了进来。明蕴之轻轻抬头,裴或穿着件月白的中衣,墨发披散,像是刚从澡间出来,少见地温和。
那霜雪般的冰冷尽收,似微融的春雪,涓涓流淌在男人黑沉的眼眸。她眨了眨眼,半坐起来,尚未开口,便听他道:“不必起身了,歇会儿吧。”
他抱过裴琦:“怎么还没睡?”
裴琦唤了一声二伯父,又扭身下去,将自己塞入二伯母怀中,摇了摇头。明蕴之解释:“年纪小小,精神头倒足,一直不困。“让人头疼。殿中侍从早在太子殿下入殿时便退了出去。裴或环视殿中,去灭了大部分灯火,光线登时暗了下来。他侧坐在榻上,将那些被翻的乱糟糟的书册收起,放于一旁。
他拍了拍被褥,“乖乖躺好,闭眼睡觉。”裴琦其实有些惧他,缩在二伯母怀中,直直躺着。怯生生的眼睛看向他,很有几分委屈。
裴或抿了抿唇,不知这几个字,怎么就勾起了小小娘子的愁绪来。明蕴之看他一眼:“殿下若不会哄孩子,就莫要添乱。”那语气中,很有几分嫌弃。
虽嫌弃,却比这几日冷冷淡淡的疏离话语中,多了几分只有夫妻间才会有的熟稔。
意识到这一点,裴或垂了垂眉眼,看她轻轻拍着小身体的手,道:“孤可以,坐上来吗?”
裴琦机灵地往里钻了钻,床榻边留了好大一处空位来。明蕴之勉强点了点头:“嗯…”
三人挤在一张榻上,倒不算太拥挤,热烘烘的。裴琦见二伯父没有凶她,又大了胆子,咕咕叽叽缠着二伯母想听故事。“殿下……
微暗的夜色里,明蕴之抬了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染上几分细碎的光彩,看向他。
二人对视一瞬,裴或败下阵来,问裴琦:“一定想听故事?”“嗯!"裴琦转过来,抓住他的衣袖:“最后一个!”“孤……”
裴或默了默。
他自小也没听过什么小儿哄睡的故事,便是有,也不记得了。若是讲些寓言或成语典故,只怕裴琦会烦到更睡不着,他曲了曲手指:“讲什么都成?得到两位肯定的答复后,他半靠在榻上,垂眸思索着。门窗被风吹得发出轻轻的响声,就在明蕴之以为他什么也讲不出来时,男人缓声道:“很久以前……”
他语气含着少有的犹疑不定,怕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好在除了第一句沉默稍长,后面便也顺了起来。“一个善良又貌美的女子爱上了一个要上战场的……将军。将军养伤,借住在女子家中,女子心善,很快便认定了此人。女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