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道:“我感觉她好像没怎么明白我的意思。”赵嬷嬷当然看出来了,笑着道:“这事儿也急不来,慢慢来吧。”送走二人,明蕴之让人上了杯酸枣茶,特意嘱咐人将酸枣放得足足的,端进了内殿。
裴或背对着她,似乎正在看什么文书。
“殿下。”
明蕴之唤他的声音略重,让青竹给倒满了整整一杯,递到裴或手边:“议事也累了,殿下喝口茶吧。”
裴或不曾设防,更看至细微处,并未分神。单手接过,目光仍旧落在文书上,丝毫未动。
他轻吹了吹茶水,在闻到味道的时候便觉不对,但为时已晚,一口茶水已经入腹,带着浓浓的酸意,满口都是酸枣的味道。“如何?”
青竹早憋着笑下去了,她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还留在这儿。明蕴之靠在屏风旁,抽出帕子捂了捂唇:“殿下午间用了不少,酸枣茶消食,殿下觉得如何?一对剑眉拧得极深,目光终于从文书中抬起,唇中仍残留着让人生津的酸味。
对上那道似笑非笑的视线,裴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故意的?”
他抬了抬手中的茶杯,再饮了些:“既然是蕴娘的心意,孤就笑纳了。”明蕴之上前几步,给他添茶:“殿下最好喝完,免得一肚子坏水,哄得人晕头转向。”
裴或这便懂了,她定是知晓了方才哄骗她的事,也不带半分羞惭,转了转茶杯,道:“生辰将至,想讨些喜欢的贺礼罢了。”“殿下不喜欢琴?"明蕴之睨他一眼。
他擅琴,哪怕少见他奏曲,也知晓他这技艺不差,且库房中也常年存放着几把好琴,他也偶尔会让人取出赏玩一把,显然是个爱琴的。裴或:“在孤看来,再名贵的贺礼,也不及蕴娘亲手绣一方帕子。”香囊费神,还是帕子简单。
他目光轻垂了垂,语气淡然:“琴谁都能送,但帕子香囊,孤可不是谁送都收的。”
明蕴之回过味儿来了。
因着受刑,又发热几日,男人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更为清瘦。喝了酸枣茶,那酸气她都受不住,更何况向来口味清淡的裴或,这会儿眼睫轻掩,竞显出了厂分可怜来。
明蕴之想到了幼年含之生病的时候,或许人在病中就是脆弱几分,有些特殊的念头也是寻常。明蕴之抿了抿唇,道:“一方帕子而已,殿下想要,为何不早说?″
“孤说了,蕴娘怕是会让绣娘一气做上几百条,把孤的嘴堵严实。”明蕴之无言以对,似乎的确。
她叹口气,裴或都开口了,一张帕子也费不了多少工夫。明蕴之唤人拿来针线,坐在窗下,真开始缝制起来。
落针前,她问:"殿下想要什么花样?”
“都好。”
裴或点到即止,要求太多,她也会嫌烦的。哪怕她嘴上定不会表露半分。
明蕴之摇了摇头,垂首,借着日光绣了起来。裴或从她垂首开始,目光就未曾离开半分。她平时做针线不多,手艺也算不上好,裴琦那几只兔子若无含之帮忙,都要狠费一点工夫。裴或见她落了针,转瞬又犹豫了会儿,将落针挑开,重新落下这一动作完,她下意识抬头瞧了瞧。
裴或转过视线,喉头轻滚。
见裴或没看到她的动作,明蕴之更放了些心,很快地上了手,随口问道:“沈大人今日来送什么?从前工部送文书的,好像不是他。”“问他做什么。”
裴或声音紧了些。
明蕴之又看他一眼:“为着含之。”
裴或抬眸:“含之?”
明蕴之将自己的想法与他说了:“你瞧啊,男未婚女未嫁,又是才子佳人,若真能成,怎么不好呢?”
“孤竞不知蕴娘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去当牵线的红娘了。”裴或淡声道:"孤瞧着,不大乐观。”
“为何?”
明蕴之歪过脑袋:“这二人性情我都清楚,往后也是有话可说的。不仅家世相当,沈大人往后高升在望,含之也是多好的一个小娘子啊,能娶她,是那人三生修来的福分。”
她眼里,二人哪哪都好,之前是没怎么想过,现在一想,恨不得两人立马牵着手走到她身前,说让她去陛下皇后跟前求个赐婚了。“沈怀璋一心仕途,怕是无心儿女情长。”裴或将文书看完,放下道:“含之亦有志向,虽则不厌恶此事,但你若催她,她心里必定更加厌烦。”
明蕴之叹了口气:“也是。”
柏夫人在家定然天天念叨含之,所以让含之心里厌恶更甚,转而也更坚定去柳园。
“随缘吧,"明蕴之想得很开,总归也是临时起意,“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强求不来。”
裴或看她真的放下了心,才收回目光。
更多的话他没说。
前世,她也是起了心意想要撮合二人,只是尚未行动,此事意外被柏夫人知晓,背着三娘直接与沈家人通了气。
沈家人得知能与明家结亲,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极快地交换了庚帖,将亲事定了下来。
只是因着此事,三娘更下了决心,连柳园都不去了,问沈怀璋借了车马和人,连夜逃去幽州,与那幽州沈家表亲一道讲学。幽州当时正乱着,庄家倒台,幽州牧不甘心被撸了官职,举兵造反。明蕴之得知此事,一个劲儿地怪自己,白日夜里都哭红了眼,恨不能代妹受罪。柏夫人更是入宫哭了几回,还是裴或下了令将其送回益州,不准出现在明蕴之眼前。好在最后含之没事。
裴或垂下眼,喝了一口酸枣茶。
今生既然知晓此事,那无论含之会不会去幽州,他都不会让幽州再度生乱。养伤的日子过得极快,没有纷繁公务的烦心,没有鸡毛蒜皮的细枝末节,转眼便到了十二月。
入了冬,下过几场雪,院中的梧桐上覆盖着厚厚的银装,殿中的人也穿上了白绒绒的皮袄和狐裘。
裴或身子强健,冬月底便能行动自如了。明蕴之看着他背上脱落的血痂,下头遍布着新生出来淡粉色的肉,触目惊心,仍不准他擅自行动。直到快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