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颜色的黑白,也能看出他的愉悦神色。
“这是我们俩结婚证上的照片。”余照解释,“当时选照片,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这张合适。”
她顺手把墓碑上一块碎纸屑拂掉,应该是从别处飘来的。
荀铮摘了眼镜,难受地直捏自己的鼻梁。
他将怀里抱着的那束花安放在盛寻的碑前,盛寻突兀地打了个喷嚏,连忙揉揉鼻子靠近一点余照,好奇地去看打扮得如社会精英一般的荀铮。
“盛寻不容易。”
他哑着嗓子跟余照感慨,“我这两天一直想,要是他没被偷走该多好。”
余照没有接话,此时此刻,荀铮的感慨也是她的感慨,即使无言也不必多说,他们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要是盛寻比我小上几岁,我可能也不会有这么难过,最多心疼我父母。但是...他跟我一模一样,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俩....我们不该就这样分开。”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在冷风里沉默。
荀铮拎着水果跟余照上楼,心里不免敲锣打鼓有点忐忑,他忍不住想着,怎么有种见亲家的紧张感。冷硬无情著称的荀律师在余照拧开家门的时候,嘴角维持温和的微笑,跟在余照后面踏进家门。
穿着围裙的余照妈妈连忙迎过来,看到他的脸也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热情地接过水果。
“荀律师,来来来,快进来。”
有穿着棕色小熊连体衣的小女孩鞋都没穿,就扑过来惊喜地抱住余照的腿,奶里奶气,
“妈妈!”,
她的发丝细软,头发不多,扎起来也只是细细的两个羊角辫。
余照便俯身把她抱在怀里,让她面朝荀铮,荀铮有些怔住,小女孩肉肉的脸笑起来有个酒窝,眼睛弯成月牙,无论怎么看,这个孩子的五官都跟家里人相似,这是盛寻的孩子。
也是与他本人血脉相连的孩子。
“她叫什么?”荀铮挪不开脚步。
“叫甜甜。”余照说完,就去观察甜甜正歪着脑袋看荀铮的小脸,荀铮也不讲话,只是笑眯眯望着她。看着这个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甜甜毫不犹豫清脆出声,
“爸爸!”
新鲜出炉的小侄女,荀铮手足无措感觉孩子哪里都可爱。
“我能抱抱吗?”没等余照动作,甜甜早就自己往荀铮怀里扑了。
“爸爸~”
今天的爸爸打扮得不一样,还会抱她,甜甜高兴坏了,美滋滋地在荀铮怀里扭来扭去。又看到妈妈身后正站着一个双手抱胸皱着眉望着她的人,甜甜迷惑地看向抱着自己的脸,他穿着银灰西装戴着眼镜,头发都用发胶一丝不苟地梳起来,奔波了一整天,有几缕被北方冷硬的风吹下来,额头光洁,很是好看。
再看看妈妈身后,那人穿着黑色外套,刘海都软软搭在眉骨上,微微偏分,露出一点点额头。
长得一模一样。
两个爸爸。
小孩子迷惑了,伸手去摸荀铮的领带,又凑近去摸他的眼镜,今天的爸爸能碰到,让她很是喜悦。
便无视远处的爸爸眼神凉凉地看着她。
小孩子将软乎乎的脸蛋贴近荀铮的脸,白白嫩嫩的小圆脸,“爸爸~”
几个围观的大人都笑了。
余照笑过后开始纠正,“甜甜,这不是爸爸,是伯伯。”
“婆婆~”甜甜奶里奶气却语气坚定。
荀铮有些拘谨地抱着甜甜坐在余照家客厅,跟上午在盛寻家里截然不同的心态。
这里才是盛寻真正的家。
这种终于能切身感受到弟弟的家的感觉让他有些心酸。
“菜还得有一会儿才好,怪余照说得太晚了,我们都没提前准备。”
余照妈妈将纸杯塞进荀铮手里,“让你叔叔继续做饭,咱们先说说话。”
甜甜窝在荀铮怀里也不老实,小手捏着他手指细长的手翻过来转过去地看,还好奇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比大小,荀铮就好脾气地任由孩子瞧。
“小荀今年多大了?”
“27岁。”
“27?”余照突然有点惊讶,“你的生日是?”
“1993年11月5号。”
余照妈妈想起来,“哎呀,那盛寻原来比余照小一岁还不止呢?”
看着荀铮有些莫名其妙,余照解释,“盛寻的身份证上出生日期是1992年12月20号,看来是办户口的时候随便填的”。
“这还能随便填吗?”荀铮小声问,生怕打扰到怀里的孩子。
“嗨,我们这小地方,当时九几年那阵,好多孩子都好几岁了才抱着去上户口的,”余照妈妈给他解释,“我估计啊,是盛寻都得三四岁左右才去给他上户口,这样出生日期不就随你父母怎么填吗?”
“填大一岁盛寻也能早成年一岁,就能去工作了。”余照看着甜甜,这样分析,三个人一阵唏嘘。
“甜甜是哪年生的?”荀铮来之前根本没想过,盛寻不止结婚了,还有个可爱的孩子。
“18年6月。”
“6月?”荀铮跟平静的余照对视,“那这孩子岂不是...”
“嗯,盛寻7月份去世的,她不记得盛寻,那时候还没满月呢。”
荀铮低头看怀里小小的孩子,她开始玩自己的领带了,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着什么,便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换来甜甜抬起脸来一个天真可爱的大笑。
余照妈妈被叫去厨房打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