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才发现是六妹妹。也没有坐端正,依然伏在祖母怀中,想了想转头问老太太:“蓁蓁也快及笄了吧,我记得她只比我小半岁,不如让她的跟我的一块儿办吧。这样也省了事。赵明宜给老太太行了一礼,而后随意挑了一张凳子坐下。她低眸喝茶,只道:“湘姐姐在说什么呢……谁人家都是各自操办各自的,我母亲自会为我料理这些事。只有不受宠的女儿才会迁就另一个,祖母若是答应了,不是就在告诉所有人祖母偏心吗?老太太疼爱姐姐,姐姐也不愿意祖母落得这样一个名声吧。”
“你……明湘一下子坐直了,委屈地抬头,小声道:“祖母我没有这个意思。”
老太太搂着明湘,叹了口气,只道:“你牙尖嘴利,湘儿说不过你…罢了,摆饭吧。"不再提一块儿操办的事。
赵明宜也未再接话。
前世她办及笄礼的时候其实很安静,就是母亲为她办的,不像老太太给明湘那样大的排场。不过她倒是记得,那日母亲为她插簪后,不到半个时辰,河间府瀛海河上就放起了烟花。
已经接近傍晚了,她很高兴,觉着十分地巧。拉着母亲要去河边看。那场烟花放到了半夜。
倒是很好看的,让她本来安静的及笄礼忽然变得盛大起来。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再有。
不过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有丫头喊了一声:“姨奶奶过来了!“门帘微响。甚至还未看见人,赵明宜便见祖母已经放下了筷子,看着分明是没了胃口的样子。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先下去吧。“捏了捏眉心,把两个姑娘赶走了。赵明宜与这位姨奶奶擦身而过。
应该也不能唤奶奶,分明保养得很得宜,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并不明显。她来后,祖母便没有空管她们两个了,径直让她们回去。出了荣安堂,她听见明湘哼了一声,站在小径上停下来,冷冷地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王夫人看上了你,明明三少爷更喜欢与我在一起的。“他夸她的字写得好,也说她绣在荷包上的凤仙花好看。他与六妹妹分明没有话要说。
赵明宜也停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湘从小就对她有敌意,她们只是堂姐妹而已。赵家有财富有地位,母亲跟哥哥也疼爱她,她很知足,大多时候都不会与明湘起争执。
可这不是她不会就不发生的。
明湘却是冷哼一声,先一步走了。
转眼快要六月了。树梢上渐渐地有了蝉鸣声,书院的学生都换上了轻便的裀衫,都是很年轻的人,下了学不免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说话。王颂麒独自站着,树荫底下吱呀蝉鸣。
他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正在思索着什么,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颂麒,你在看什么。”一年轻学生笑着走到他身后,定睛一瞧,才发现这位少爷手里竞拿着一个绣了凤仙花的荷包,底下隐隐压着一颗珍珠,笑意渐渐浮了起来,问他:“听说你要定亲了,是那位姑娘送的吧。”王颂麒转头瞧,发现是同窗何生宁,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淡淡地道:“你在说什么呢,还没有影的事,不要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她怎么会给自己送东西呢。他不去找她,她便也没有什么反应,不像五姑娘,甚至会送东西来试探他。
她怎么学不会呢。
同窗见他怔愣,意味深长起来:“你可别瞒我了,我都看见了,一枚珍珠……倒像是姑娘家发钗上取下来的。"说罢碰了碰好友的肩:“告诉我又有什么,我你还不知道吗?我又不会说出去…”
王颂麒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说是议亲,其实自上回见过之后,母亲便再也没说什么了,只让他先在书院念书。许是因为母亲想让他专心考取功名。从心底里说,他更喜欢对他主动一些的姑娘。譬如五小姐,他能从她眼里深切地感受到她对他的仰慕,会给他送东西,说软话。“你真想知道?"王颂麒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低声问同窗。何生宁笑道:“你就告诉我吧,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能配我们王三少爷。”王颂麒顿了顿,耳根也变红了,把他拉到一边:“是赵家的小姐,河间府沧州盐山县赵老大人的孙女,赵六小姐,她……是我叔父属意的,要我娶她。“沧州的赵老大人,那当真是门当户对了。“何生宁呢喃了一句,很有兴味地问他:“这么说,你们是家里看中才在一起的,你别说,还挺登对。而且……看你这样,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了。”
“你在胡说什么。"王颂麒忽然有些着恼,低叱了他一声。若无意外,她会是他未来的妻子。他不喜欢旁人这样讨论她。何生宁见他真的恼了,才收起笑容,不再调侃他了。书院一月一次考校,王颂麒拿着自己的文章到先生那里,却见先生身边已经有了好几位同窗。不过先生还是看见了他,却让他回去拿给祖父看,又顿了顿:“或是给你叔父瞧也是可以的,他当年的策论写得极好,同一科的进士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我这里却实在是顾不过来了。”先生耐心温和,并不以出身论先后。他有时看不过来,也会让家学渊源的学子回去自己找长辈瞧。
王颂麒愣了一下,只得恭敬地行了一礼,先行回去了。恰好是书院一月一休的日子,王家早有人派了车马来接他,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晒得人心里毛躁。小厮一边打马,一边细数着家里的事,说起五爷来:“老太太这两个月光记着五爷的亲事了,看了不少人家的姑娘,现在五爷已经不回家了,隔三岔五住在刑部后衙。”
王颂麒又提起精神来:“叔父这些日子不在家么?”“瞎,这也说不定,已经多日不曾回来了。今天休沐,碰巧您又回来,老太太命人做了宴席,说不准要派人去请五爷呢。"小厮坐在车沿上,不紧不慢地挥鞭赶马。
王颂麒心里奇异的平衡了许多。
叔父那样优秀,还不是在婚姻一途格外坎坷。回家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赵家也算平静了一段日子。
赵明宜让云珠盯着父亲书房的相宁。后来又在院中遇见了她两次,倒是低眉顺眼安安分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