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添堵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陈管家知道此举两头得罪。
但有国公爷许给他的好处,一不做二不休,他道:“老太太,从娘子嫁进国公府,我们老爷就盼着抱孙子。”
“两年过去,老爷迟迟等不来这天,他熬到底了,请老太太成全,也好让娘子另择良缘。”
大老爷读了和离书,平添几道皱纹。
不论嫁去的是谁,没有子嗣,折断人家的香火,是他们兰府失理。兰睿精神气丧尽,憔悴地靠在椅背,坏事一桩又一桩,犹如暴雨,猛地打在他脸上。
煞是愁更愁。
和离……
兰睿突然一激,明面上,跟裴业和离的是云锦。名声不受损,后果无非是改嫁他人。
这哪里算是坏事?
国公爷是雪中送炭啊。
百转千回,兰睿心虚地看了一眼兰云锦。
云锦自小不如云英乖巧一-平心而论,她屈身远嫁长安,扮作贤妻,肯定不享清福。
老太太听陈管家的话音,料想国公爷下了狠手,笑道:“是,延续香火顶要紧的。”
“不过国公爷重病,这事儿哪有他的身体关键?劳陈管家走一趟,告诉国公爷,待我儿子儿媳亲去贵府,再与郑夫人商议。”陈管家说道:“老太太考虑地周到,我回去便跟国公爷说。”女使送陈管家出房。
老太太轻拍胸口,冯嬷嬷忙拿药丸喂她。
“祖母,”兰云锦上前帮着倒水,“祖母若不舒服,到床榻歇着吧。”冯嬷嬷抚着老太太的后背。
“小毛病,不妨事。"老太太神情凝固,问:“孙女婿呢?”“他军营有同僚赶赴洛阳办差。”兰云锦晃了晃茶盏,送到老太太的手里,说,“将士知他在兰府,四处问人问路,今日寻来了,喊他去酒楼相聚。”老太太淡然道:“孙女婿既不在,跟你阿耶敞开心扉地说说。兰府时运不济,你们父女要坐在一条船上。”
换婚,和离,兰睿招架不住,晕头转向。
他端坐着,维持父亲的尊严,问道:“你在将军府过得如何?”饶是回洛阳那天就问了,此一时彼一时,人变了,则大相径庭。云锦说道:“女儿上次回过阿耶,婆母、公公对我极好。”她上辈子向耶娘抱怨,国公府沉闷,在那里过得压抑。耶娘劝她知足,说习惯便是了。
兰睿听出女儿的疲累,不禁语塞。
老太太却悄悄问道:“你……和那卫将军可有夫妻之实?”她暗忖,若他们无夫妻之实,有得挽救弥补。这两桩婚事错了,国公爷送的这一纸和离书,或扭转乾坤。云锦略窘,微微颔首。
“也罢。"老太太摆手,问大老爷拿和离书,说,“这会儿得解决这要命的。大老爷怪道:“人都快死了!竞急着让儿子和离,莫不是仇敌?裴业若守孝,三年不能娶亲,谈什么抱孙子。”
兰睿仰脸,作不出声来。
云锦安静地候在老太太身旁,她遥遥望着轩窗。阿姐知不知晓此事?
大大大
裴业于辰时去礼部衙门,他带云英同坐马车,顺路送她到兰府。方才坐上马车,郑氏房里的女使来唤,“郎君!夫人让你今日告假……”“怎么?”
女使难为情,说道:“是,是老爷瞒着郎君,往兰府递和离书。”此言落地,裴业下马车,而云英也惊着了,随他返回。至厢房,郑氏有意避开儿媳,说道:“锦娘,老爷他病糊涂了。你别挂怀,我明儿去拜访你耶娘。”
“你先跟嬷嬷到茶室挑些亲家喜欢喝的茶叶吧。”云英迟疑,轻轻地扯一扯裴业的袖口。
裴业安抚地握住她拇指,按了两下。
云英的手缩回去,道:“儿媳告退。”
郑氏硬撑着笑,见儿媳走了,捂脸抹泪,说:“承之,你父亲不仁不义,欺着我,那和离书已经呈给老太太一-”
裴业早对父亲不抱善念,他问:“是谁送的和离书?”郑氏恨道:“是陈管家。你父亲想着你和云锦和离,板上钉钉的了,所以说给我听,成心气我!”
她细看儿子的反应,试着问:“承之,覆水难收,你不若……顺着你父亲,跟云锦和离罢?”
郑氏固然恼怒老国公卑劣,把承之的婚事搅得乱糟糟,她自问,承之惦记的女子根本不是儿媳,两年了,儿媳不行房,长此以往,倘承之依旧不和她亲热,难道要人家守一辈子的活寡么?
裴业静静询问:“母亲想要我和离?”
郑氏愣住,反问:"你不想和离?”
“我不愿顺着父亲。”
“你父亲做得是不妥,可你曾尽过一日丈夫该做给她的事吗?"郑氏问,“你要裴氏断子绝孙吗?”
裴业话到嘴边,他能说什么?
说他娶的妻子是云英。
说他绝不和离。
裴业硬生生地忍下。
“母亲,这件事由我作主,行吗?"裴业几欲失去防线。郑氏越发看不透他,摇头,道:“明日到老太太那儿说,兰府也非小门小户,你父亲闷声不响地弄出这一封和离书,老太太如何想我们,如何想你父亲!“母亲,云锦她不是一一”
“她不是什么?”
郑氏愈说愈烦扰:“若老太太生气了,要接云锦回兰府,便由不得你作主。”
裴业不再多言,一腔的怒火。
那个人怎敢、怎敢逼他和离?
不消半天,和离一事如飘动的风,散遍府邸。房外,小丫鬟胆怯地站着。
里边弥漫着悲伤,桂圆哭得眼红,擦泪的帕子湿了几条,她一抽一泣,说道:“娘子,咱们干脆就收拾包袱走!老爷、夫人若把娘子当作儿媳,怎的这么侮辱娘子。”
“要娶娘子的是他们,现在又要和离,城里的戏班子耍猴,也得哄着,供着呢!”
“还没敲定的事。"兰云英心不在焉地说。她从未想过有这一天,和离,她要用着妹妹的身份,跟裴业和离吗?“桂圆,你不要给娘子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