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嫉妒
观棋不语，云锦看了片刻。
阿姐走棋保守，齐湛则自顾布局。
恍若下的是两盘棋，距离遥远。
云英没有心思切磋棋艺，又不可轻视齐湛，她手支额头，做出冥思苦想的姿态。
但明了齐湛在按棋谱摆阵。
输赢无关紧要,她希望齐湛不再露出那样的眼神。棋子落盘的声音清响。
“上次跟弟弟下棋是什么时候？"齐湛似是随意一问。云英哪里答得上来，暂且故作听不见,摩挲着手中的白棋。半响，她回道：“出嫁前的事了。”
齐湛的手忽然伸到她这边来，放下一颗黑棋。云英困惑齐湛的举止,她手指一松，白棋嗒嗒地掉在棋案翻滚。齐湛按住那颗棋，归还给她，“上次兰伯父送弟弟一本棋谱，却被他弄丢了。”
“棋谱？”
齐润急促地转身，问道：“长兄，兰伯父何时送我棋谱了？你污蔑我,伯父送我的东西,我都珍贵地收着呢！”
齐湛反问：“你背了十几年的经书，可有一句记在心里，念念不忘？”齐润不满地说：“长兄，你这是强词夺理。”齐老太太坐在茶案旁，和老太太谈笑。
甫听见齐润说什么污蔑，齐老太太敛去笑容。老太太打圆场，道：“二郎君，一本棋谱罢了。你伯父书房里放的还有，改日你来府上吃茶，我叫他给你选些好的。”
书香世家的后代多以对弈抚琴来玩乐。
齐润的棋艺不精，到了兰府，他为藏拙，只跟云锦下棋。齐湛说的棋谱，云锦毫无印象。
上次她和齐润下棋，府里的郎君哥哥围着看，阿耶笑说她棋艺提高，齐润也有所长进。<1
她赢了那盘棋。
齐润却傻笑问她，几时能再下一盘棋。
齐湛鲜少在兰府下棋，每每看见他不高兴的表情，冷着一张脸，她本能地走远些，不和他靠得近。
云锦奇怪，他为何说阿耶送齐润棋谱？
齐润勉强露笑，含冤地望着长兄无情的后背一一长兄中邪了吗？
又是踩他的脚，又是胡编乱造，扯个莫须有的棋谱。长兄欺人太甚。
况且，明明是长兄威逼利诱，他才答应，让长兄代替他，和云锦下棋。齐润有苦不能言。
他暗骂齐湛：“卑鄙的长兄！”
齐老太太哄道：“别总是对你长兄顶嘴，认真跟卫将军下棋吧。”齐润放弃辩论他的清白，老实地坐好，面向卫霄。他们布的棋，像一团逐浪随波、散乱的沙子。齐润说话不过脑，问道：“卫将军，你这是第一次下棋吗？”“嗯。“卫霄略走神，尽管眼睛看着棋盘，然他的余光全在妻子身上。凭他的直觉，齐湛这个人很危险，需要提防。“不愧是打胜仗的大将军。“齐润半开玩笑，“将军第一次下棋就会双吃，若稍加练习，便赶得上我长兄苦学十年的棋艺了。”齐润托腮，咕哝地道：“我第一次下棋，完全被云锦压得施展不出功夫。”“后来…也马马虎虎的。”
卫霄捏着棋，说不嫉妒是假的。
下棋、游船、买花灯，他与妻子从未做过。齐润专注地设想，走哪一步棋合适。既给云锦她姐夫面子，并小小地表现他的棋艺不差。
禅房阴凉，齐老太太坐久了，便要老太太作陪，说去前院转转，活动筋骨。概是云英这几夜睡得迟，眼下泛着淡淡的青。今晨，天不亮，她随郑氏乘马车出城，上山一路颠簸，这会儿感觉疲倦。云英本就熟背棋谱，是以不作思考，走棋变快了。人一旦陷入困意，难免糊涂，她忘却妹妹不读棋谱。当云英反应、清醒过来，齐湛正凝眸看她。齐湛眼底的探究少了些，说道：“五姑娘若困了，就先到此为止。”云英顺着他给的台阶，说：“多谢郎君谅解。”齐湛没接话。
她梳着成婚女子的发髻，穿的、戴的，无一不在诉说，她是国公府裴业的夫人。
他的心躁动彷徨。
头脑如浆糊，笨拙地揣摩。
她嫁给裴业，过得是好是坏？
若好，他不想知晓是怎样的好。
他嫉妒裴业娶了云锦。
若坏环…
齐湛脸色沉下。
若坏，即裴业徒有虚名，云锦如何忍受的了他。那么这几日传的和离，是真的？
所以她不记得最后一次下棋是何时，不记得是否有棋谱，连同下棋的习惯，也有所转变。
有这件糟事烦扰，论谁都消耗精力。
像仅见她一面，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着魔似的要靠近她，想她多看他一眼。
他，始终不如弟弟吗？
齐湛自嘲地想，不及半炷香的时辰，她便累了。大大大
撇开小辈，老太太慢悠悠地散步。
齐老太太觑见郑氏的女使端着药碗，问道：“郑夫人病着？”“是啊，老毛病了。"老太太斟酌着，俗话说，不揭他人的短，何况亲家。她说道：“跟咱们一样，为家宅瞻前顾后，劳碌成疾。”齐老太太问道：“云锦说，她们婆媳要住庙里一段时日？”老太太说：“有这回事，怎的？”
“哦。“齐老太太敛声问，“咱们两家也是旧相识，我不和你兜圈子，你切莫生气。
“云锦和离的事，假的罢？”
老太太斜眼瞥她，意味深长地笑：“怪道你吞吞吐吐的，原是问这桩事。”齐老太太惆怅地说道：“二郎自幼跟云锦玩耍，我怎么也算她半个祖母，她出嫁那天，二郎去看了……那般风光的婚事，我和二郎肯定祝愿云锦姻缘美满，只风言风语传的厉害，我若不闻不问，像话吗？”洛阳女子的地位不低，哪怕夫妻和离，亦不是丑事，但话虽这么说，耶娘怎愿见到女儿的姻缘走和离这一步。
老太太拐弯抹角，谈起陈年旧事：“若非二郎君不依，云锦便许给你们齐府了一一”
她摇摇头，说，“咱们两家有缘无分，云锦她耶娘一根筋，找相士取庚帖合婚，古里古怪，道和齐润不般配，乱点鸳鸯谱。”“云英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