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刺眼
卫霄刚回兰府,就见大老爷在正厅徘徊。
兰睿坐在椅上，甫听到动静，急忙起身。
女婿这个时辰才从宫里出来，官家若问政事，要这么久吗？卫霄进厅,说道：“岳父怎没去歇息。”
兰睿两条腿坐的发麻,脚也抽筋了，他这年纪熬鹰似的等人，头脑昏昏沉沉。“你不回府，我与你大伯哪儿能睡得踏实。"兰睿眦牙说，“官家召你……所谓何事？”
兰睿几乎提着一口气问的。
大老爷也竖起耳朵。
卫霄并不多言，只说官家问的是军务，赏了裴业药材。兰睿半信半疑：“这使得了两个时辰说吗？”卫霄笑道：“那岳父觉得官家会问什么？”岳父的胆量不大，若如实告诉他今日官家说的话，怕是这一夜难阖眼了。兰睿噤声,乌黑清澈的眼睛看着卫霄。
尽管听到了想听的答复，可女婿这副不老实的模样，谁知道是不是有所隐瞒。
大老爷气定神闲，道：“侄女婿，官家既然召你们问话，便说明深得他的器重。我和你岳父,就舒坦不少。”
他惦念着那件错事，意味深长地说：“不论怎样，英娘她们闯祸了，兰府要谨言慎行,守住秘密。”
兰睿附和道：“是啊,女婿，这全指望你了。”卫霄说：“小婿知道。”
因官员们还要入宫面圣，大老爷说，明儿清早让卫霄和他一起坐官轿去。府邸守夜的小厮，打起灯笼，送大老爷他们回房。卫霄看妻子的厢房亮着。
西厢房备的有水，小厮利索地推门。
约莫半刻钟，卫霄沐浴过后，小厮退下。
云锦在榻上躺着。
她不知等了几个时辰。
摆在桌案的灯盏烛火渐弱，蜡油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云锦同样困惑。
官家问话，是什么事，能问到半夜。
忽闻轻微的响声。
卫霄走到里间。
他坐榻边，脱靴，主动和她说起肃康帝的反常。“官家若是单纯替贵妃问清此事，不至于动气，我连说一句囫囵话都没机会，他却怪我插嘴。”
云锦颦眉，问：“贵妃娘娘呢？”
卫霄一面解腰带，一面道：“她倒很护着裴业。”云锦往床榻里边挪，给卫霄腾地方。
“明日也要入宫？”
“是，我向裴业说了，让他管好老国公，别拖累旁人。”卫霄枕着胳膊。
于情于理，他不该跟裴业较劲，毕竞是他姐夫。但他实在恼老国公闹的这一出，扯来这麻烦。云锦思忖道：“照你说的，想必官家对洛阳的风吹草动，了若指掌。”卫霄嗯了一声，说：“巡游不容易，要用的人力、物力，拨着算盘也数不清，我猜官家把城里的官吏，查得只剩下没脱衣袍。”云锦哑然。
卫霄话糙理不糙。
肃康帝是仁君。
国公府上辈子能从洛阳搬到长安，一则肃康帝念及裴氏的旧绩，二则看在她和贵妃娘娘是姊妹。
晚年的贵妃娘娘，依旧得尽帝王的恩宠。
兰氏的郎君也格外受肃康帝的提携。
官家巡游，打的是体察民情这一旗号。
云锦这才陆陆续续地记起来，这次巡游长达两个月，洛阳有一半的官员被革职查办，亦有调任来的登科进士。
大伯升至三品顺天府尹，二伯承蒙圣恩，改了户籍，迁去长安。卫霄翻身，手指钻进妻子的发丝，说：“不要琢磨太多。”“安心睡吧。"他言简意赅，“我明日总之要再去趟皇宫。”云锦的确困了。
且凭这一件事，不足以大惊小怪。
大大大
天子驾临的第二日，官员们卯时就坐轿子入宫。肃康帝仍说不谈政事。
底下的臣子交换着眼神。
大老爷素来含蓄，不冒尖。
伴驾的御史大夫说官家喜欢垂钓，有官员接话，道城外的青禹湖鲤鱼最鲜美。
肃康帝便叫曹良记着。
裴业今日没来皇宫。
卫霄站在前排。
洛阳当地的官员，气势归根比长安来的弱了一半。肃康帝笑问：“昨日的宴会，诸位可尽兴？”官员自然一致说尽兴。
“但朕不够尽兴啊。”
肃康帝爽朗地道：“洛阳的酒水余香悠长，一场宴会，何以能够尽兴？”肃康帝仪态威严，大老爷见他高坐在龙椅之上，青年的帝王和以前无甚差别。
言行却是随性。
大老爷又回想昨夜。
官家并非贪恋酒色的君主，表面说办宴席，极可能是借此来探些东西一一这里能有什么东西需要官家探一一
大老爷的胡须陡然颤了一下。
仅一瞬，他脊梁骨挺直。
兰府清白如豆腐，不怕被探。
除了……除了他那两个侄女。
肃康帝说不尽兴，意思很浅显。
文臣纷纷点头，道：“官家舟车劳顿，一场宴会着实不够。”朝阳映红天际，肃康帝继而问洛阳城附近务农的百姓。这恰好是大老爷管辖的范围。
大老爷答得有条有理。
少顷，到了肃康帝用早膳的时辰，官员们叩首告退。大老爷的同僚硬是拉着他，一定要请他去尚善坊吃饭。“兰大人，咱们好些日子不聚了，你莫找借口！”“正巧，边吃边商议，怎么让官家更尽兴啊。”卫霄看大老爷百般推辞，急得直擦汗。
像岳父，怂的谨慎。
他忍住不笑。
大老爷揪着卫霄。
“李大人、张大人，我侄女婿也在，得跟我回府给老太太请安呢。"大老爷满脸堆笑。
搬出老太太这尊佛，以及卫霄这冷脸将军，几位大人扫兴地走了。兰府的老爷夫人们迟迟不动筷用饭。
小郎君纳闷地问：“阿耶，这饭菜都快凉了，为何不能吃？”五老爷笑道：“要等你大伯和四姐夫。”
范氏对着二老爷嘀咕，她十几年见不到自己的亲女儿，千盼万盼，眼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