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就该封侯拜相的天降之才。
被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给耽误了。
思绪到这里,碧桃终于把手中的兔子扔地上了。
回身拉上了存在意义不大的破门并闩好,碧桃走到火堆前面。
近距离看了眼婆婆,觉得她和往日睡着了也差不多。
弄个棍子扒拉了几下火堆,发现了一点被灰堆掩埋的火星子,麻利地弄了些屋子里储备的软柴火进去,而后吹一吹,就引着了。
架上木头,铁锅,开始烧水。
盯着水开的时候,碧桃感觉周围冷风呼号得更厉害,她披着一身的兽皮都有点打哆嗦,好似骨子里被人灌了冰水。
她赶紧又往火堆前凑了凑。
“稍远些,你阴气过重,当心暴露。”
“她不对劲,不会有人在死人面前这么淡定。而且那是她相依为命的婆婆,她不该为我哭一哭吗?”
一个身着纯黑长袍,身长九尺有余,墨发几乎曳地的伟岸男子,被同伴拉得往后一些,却紧盯着碧桃的后脑勺。
他在为自己的“死”鸣不平:“她竟然还有心情烧水煮兔子。”
多年的养育之恩,她竟是一丁点都未曾放在心中?
男子长得剑眉星目,但因为任职冥府,经年以恶鬼为食,显得尤其阴鸷。
此刻神情晦暗,周遭更是鬼气涌动,可怖至极。
他身边的人也是同样的纯黑长袍,一看就是同样的制式,事实上这是冥界地煞的统一服制。
他面色虽也苍白,却更像“人”一些,只是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收回了拉扯同僚的手,这位“人性”更重的鬼王,苦口婆心感叹:“白堕,你太入戏了。”
“人家是仙子,九重天上的仙子。只是下界来走个过场的,要不是传送的时候出了点岔子,伤到了天魂,忘了些事儿,也轮不到我等……”
他几经转换,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说法:“照料养育。”
被叫白堕的男子看不出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只面色阴沉,一味道:“整整十八年,按理说养到十六就行,可我怕她被村子里的那些下等男人欺骗,情窦初开再生了人仙杂/交种……还多养她两年。”
甚至违规对那些妄图逼嫁碧桃,甚至是盘算着抓人拴起来,生了孩子老实了再放出来的恶徒家中,放满了鬼祟之气。
让他们疾病缠身,受尽鬼怪滋扰。
“看来她根本不在乎。”白堕抿紧双唇,周身鬼气更盛,眼看着要将整个破庙包裹进去。
阴气同单纯的寒冷不同,寒气冷到极致会冻坏身体,阴气爆发却能将人神魂封冻。
同僚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又忍不住损他:“你化身成个老婆子,把人当狗养,头些年还说不想干了,养孩子不如下十八层炼狱,怎么现在就这么舍不得?”
“十八年……”白堕声音从鬼气之中挤出来。“浊贤,十八年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
眼见着阴鬼之气浓重得呛入,再过一会儿这现如今被剥了仙灵,现下只是凡人身的仙子,恐怕要被活活“冻”死。
被叫浊贤的同僚,看不得白堕一张霸气俊脸做此黯然神伤的恶心表情,吼道:“你够了啊!”
他一双杏眼瞪溜圆,仰头对着白堕吼道:“你清醒一点祖宗啊……那不是你女儿,你也当不起人家爹爹!”
“况且你化身的是个干瘪老婆子,就在那里,你自己看看,再想想你那所作所为,谁会对这样的养育者满心依恋。”
白堕做鬼上千年了,难得生出此刻这般浓烈不舍之情。
他身为地煞鬼王,冥界小鬼见了他都畏畏缩缩,同僚们一个个的也是勾心斗角。
冥界幽暗森冷,吃恶鬼也是无聊无趣。
什么都没有从小亲手养大一个小女孩,看着她从小花朵,长成亭亭玉立的鲜活少女有趣。
他做人爹爹感觉太好,千年来就得这么一点趣味,难免父爱爆发。
白堕最开始确实不想接这活儿,狗日的凭什么天界要竞赛选高位仙职,却要抽调他们这些本就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地煞做苦力?
拿他们鬼不当人。
随赛监考就算了,凭什么还得管这些出了问题的仙人死不死?
死了就死了呗,他们死了这么多年了也活得好好的。
冥界确实归天界管辖,可是天上一天地上十年,他们冥界和下界凡间是一个时间轮序。
而且仙冥两界交集甚少,冥界管的又是凡人生死轮回,早就自成一界。
也早就不满受天界操控了。
所以最开始,白堕接手碧桃这个天魂出了问题的“仙人”的时候,对她是放养状态,巴不得她自己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
至于她比赛失败不失败,关他一个冥界地煞鬼王什么事?
她未来就算回了天界,还能不顾身份下冥界,来找他这个没把她养好的地煞鬼报仇啊?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白堕逐渐沉沦养娃无法自拔。
碧桃太可爱了,痛了不哭,饿了不闹,还很关心他。
虽然是化身的他。
越长大,白堕越疑惑,他对碧桃那么不好,碧桃还疯狂打猎换钱,给他看病是为何?
做戏?
恢复了天魂记忆,想拉关系?
但是诸多猜测,随着时间被轻轻抹去。
没有人做戏会做那么多年。
自己一点不攒钱,也不像个年轻女孩子一样,给自己添置什么首饰和漂亮衣服,连口肉都不舍得吃,猎到了东西就换钱,全都给他这个“糟老婆子”看病了。
他每一口血都吐得格外窝心。
白堕只恨自己不能化为原身告诉她实情。
只能化身个老妪,又碍于她在参赛,不敢表露任何亲近之情。
时至今日,他把碧桃养育成人,还要兼顾冥界职责,时不时假装睡觉,实则灵魂出窍返去冥界当值,来回阴阳两界……回这间破庙,逐渐被他当成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