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一年一两银子束脩,再配上六礼,咱们拼拼凑凑,把嘴勒一勒也是够的,但现在若是县太爷……这拜师礼少说也得五两银子。”
说到这里,众人脸上喜色未退,却已经蒙上了一层忧虑的愁雾。
徐石头对于这事儿再熟悉不过,搁现代就是清北给了录取通知书,结果连学费、路费都凑不齐那种。
可现代有各种补贴、助学贷款,而现在,也只有纯靠一家人硬凑。
屋内安静了一阵,徐石头不知道是多久,或许是一息,或许是一刻。
“爹,要不……卖些粮食吧。”
徐佑文头一次赞同儿子去读书,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等种了稻子,我就去找活干,我有一把子力气,不怕累!”
“当家的,这咋行,你的腿……”
何兰花欲言又止,当家的前年在山上伤了腿,以后公爹卖了十亩田这才治了腿,交了税,家里的境况也落了下来。
徐佑文这会儿也立刻道:
“大哥还是来我这儿帮忙吧,陆大夫说了,你的腿以后不能太劳累。
在咱家地里干活你还能歇歇,要是去给人家干,这一年下来,腿就顶不住了。”
“你那摊子只够糊口,我去了只是当个累赘。”
徐佑文低声说着,看着自己的腿,只抱着儿子回来走这么点儿路,他的腿就已经酸胀起来,他怎么就这么没用?
何兰花想了想道:
“那我去娘家问问,这是石头的大事儿,咱们怎么也不能耽搁了石头。”
“亲家家里的地也卖的差不多了,怕是连一家嚼用都不够。”
田月桂默默说着,一时屋中愁云惨淡。
地里的粮食养这么多口人本就差了不老少,平日里都要从牙缝里挤,现在要是把粮食卖出去,冬天又冷又饿,怕是要出事儿。
而就在众人沉默中,徐春花站了出来,眉眼之间全无平日的柔弱,多了几分坚强:
“爷、奶,前个我见人牙子来村里了,听说一个女娃能给十两……”
“大姐!”
徐石头一直没吭声,就是想要让家里人知难而退,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姐竟然为了这事儿想卖了自己!
他虽然对这个社会还不够了解,可今日公堂上,连郑县令听闻李大娘的卖身契在李家都不能判李阿奶死刑,他就知道这卖身契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事儿,他绝不允许他家里人沾上一丁点儿!
徐石头直接拉过徐春花在自己身后,他深吸一口气,道:
“爷,今个这事儿既然是我的事儿,那我能说两句吗?”
今日公堂之事,让家里都不能小觑这个还没长成的孩子,徐有福自是点点头:
“石头,你说。”
“此番县令大人愿意收我为徒,是一件好事,但这是咱们家啃不下的骨头,强扭的瓜不甜,咱也没有必要为这事儿死磕。”
徐有福正想说什么,徐石头却眉眼一肃,道:
“我知道爷一直想要让我走读书的路子,可是我要读书便要牺牲家中姊妹吗?
今日束脩六礼,大姐卖身,明日笔墨纸砚,后日赶考盘缠,又该如何?又会是谁?
再说,我要是真吃着几个姐姐的血肉长大,爷,奶,爹,娘,二叔,二婶你们就不怕吗?”
徐石头笑着,可是所有人都不觉得他在笑,而系统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徐石头从始至终的担心。
“我想拜师读书,但这绝不能伤我们家里人一分一毫。否则,我读这书,又有什么用?”
徐石头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爷,我说认真的,要是咱们家有人因为我读书出了什么事儿,她们咋样,我咋样。”
徐石头说完,就走了出去。
众人沉默了片刻,徐有福这才一拍桌子:
“这小子!还教上咱们了!”
不过,徐家人脸上却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笑容,戏文里都说负心多是读书人,可他们家石头,一点儿也不孬!
但高兴过了,却总要开始考虑现实,屋子里又响起一阵低声谈话的声音。
这是他们徐家三代唯一一次改命的机会,他们舍不得放过。
徐石头压着满腔的怒气从家里走出来,这才发现自己还顺手拎着那根糖葫芦,这会儿手上沾了不少糖稀,徐石头舍不得擦掉,看了半天这才皱着眉,舔了一口。
融化的糖稀没有脆皮凝固的清甜,反而多了一丝甜腻,泛着一种苦味。
徐石头找了一个背人的山坡坐着,看着眼前寂静的山林,空中的飞鸟,听着不远处涓涓流淌溪流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徐石头这口气叹出来,徐冬花便探出头来:
“我就知道石头你在这儿!这是什么?糖葫芦!!!”
徐冬花的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这样的红彤彤的糖葫芦,曾经是她跟着爹娘去集市时看了无数眼都没敢让爹娘买的!
之后,一颗颗小脑袋从一旁冒了出来,徐夏花和徐秋花是孪生姐妹,一个眼下长了一颗小红痣,一个长了一颗小黑痣,轻易不好区分。
不过徐石头一眼就认了出来:
“二姐,给,你来分。大姐总是心软,四姐一撒娇就偏她了。”
徐石头又看了一眼徐秋花,拍了拍自己身旁:
“三姐,坐这儿,这块草软。”
这四个姐姐里面,大姐傻,二姐直,三姐憨,也就四姐机灵活泼点儿,徐石头总要盯着,不让她们吃亏。
徐夏花听了徐石头的话,二话没说就打开了油纸,里面的糖稀淌了许多,红艳艳的糖葫芦没有了那层晶莹剔透的糖稀都显得斑驳起来。
可是几个小女娘都纷纷咽了一下口水,就这么一颗糖葫芦,村里的女娃没一个沾过。
徐夏花这会儿屏住呼吸,把五颗山楂从签子上取下,把油纸撕成几块分给众人。
“二姐,为啥我这块油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