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扔在地上。
牢中安静,突如其来的金属声将小药童吓得一颤,他背后的江雪寒,也不禁绷紧了所有尚能控制的肌肉,整个人微微发抖。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本命元丹是一种玄妙的存在,并不是一个长在肚子里的、具体的丹丸。
他心中几乎触及绝望的线:他明白这个孩子心性单纯、没有恶意,却担心他因痴傻而被这诱人的言语蛊惑,真的剖开自己的肚子寻丹。
守卫吐出了恶魔的引诱之语:“拿着这个,剖开他的肚子,把本命元丹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小药童怕得退了一步,坐在地上,“啪嗒”一声摔了碗,一地饭汤。
守卫哈哈大笑。
老大夫脾气坏,医术倒不错,在他的汤药和小药童的照料之下,江雪寒身上的伤正在慢慢愈合。虽然牢房阴冷依旧,他身下的稻草却时常换新,干爽了许多。
他依旧躺着一动不动,偶尔在小药童打扫囚室的时候,他的眼睫会微微闪一闪,用所剩无几的视力看着他的背影。在这阴暗的地下监牢中,只有这孩子能让他偶尔从痛苦中脱离,想起以前的日子。他疑心这孩子是潇湘假扮,然而没有发现任何迹象,潇湘也绝无此等演技。
一晃神间,炭盆里腾起的浓郁柏烟已经让他感到有些呛鼻。
小药童蒙着脸,用抹布垫着手,端起炭盆在囚室里面绕了一圈,又熏遍了困仙牢的各个角落,直到各处都遍布着柏烟味。
“干什么呢?!”一个修士用巴掌扇风,厉喝道。
小药童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老大夫对着这群凶恶的修士,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一面喏喏连声地解释,一面示意小药童继续。
“牢房阴湿,容易生疫病,进来一趟就跟丢掉了半条命似的,让小崽子烧点柏枝去去晦气,仙爷莫怪。赶紧点,莫让仙爷骂你。”
小药童熏完了柏香,回到江雪寒隔壁的囚室中,托腮看着上次出去晒被子时顺手摘回来的小花。小花已经枯萎了,蔫答答地躺在桌上。地下的世界寂静沉闷得犹如死亡,除了守卫和这一老一小偶尔弄出的动静,几乎没有别的声音。老大夫没了鸡腿和热酒,精神不振,几乎整日里蜷在墙根睡觉。方子有小药童煎着,一切照常。
地下温度变化小,兼四处长年燃着炭火,十分温暖,即使时近深秋,也温暖如春。植物细细密密的根系好似找到了温暖的巢穴般,从各个墙角少少地蔓生出来。
忽然有一天,小药童找到守卫的修士,焦急地比划着什么。修士不明所以,以为江雪寒出了什么岔子,跟过去一看,发现老大夫已经寿终正寝了。
“死了啊,”守卫斜睨小药童,“挖个坑埋了吧。”他心知这哑童是个痴愣之人,也不担心他搞出什么惊人之事,找个同伴抬出去,在地面上的不远处放下,又扔给他一把铁锹,示意他挖坑。
老大夫的尸体硬得像段木头,小药童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守卫把老大夫的尸体扔进去,示意小药童填上土。他盯着小药童的后脑勺,神色变幻。
土被一锹一锹推进坑里,小药童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也顾不上填土了。
“笑什么笑?你爷爷都死了,还有心思笑,小兔崽子!”守卫骂道。
小药童闻言,放下铁锹,开始上下比划。
“你是说你爷爷埋进去会变成一棵树吗?”
小药童如遇知音,兴高采烈地一边点头一边比划。守卫犹豫片刻,放下了扶在刀柄上的手。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回到牢房,发现老大夫依旧原样躺在角落里。
“见鬼了。”守卫毛骨悚然,几个人赶快把老大夫再抬出去埋一次。他们挖开方才浅埋的坟,果然里面空无一人。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们匆匆挖深了坑,将尸体扔进去,但尸体总是一转眼间又出现在原处。
“怎么办?又出现了!”
小药童一脸懵懂,他虽不懂,但看守卫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感觉有些什么不对,匆匆躲进了隔壁江雪寒的牢房,关上狗洞大小的铁门,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昏暗中,江雪寒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直到第五次,守卫们专门去附近的城镇买了具薄棺和香烛纸马,把坑挖得很深很深。他们铲断了无数树根,几乎挖到牢顶的石板,又选了个良辰吉日,合掌作揖,一通祷告,再填上土,这次老大夫的尸体才没有再出现在牢中。
但有几个性恶的守卫贪老大夫之前攒的钱,去拿老大夫包袱里先前许诺的钱时,莫名其妙地在原处被绊了一下,马上放下钱财,惊恐地跑了。
从那开始,每到夜间,牢中都会响起诡异的声音,有时是窸窸窣窣,有时是刷刷的声音,严重时,整个牢房都微微震动。在这安静的地底,每一声都像是响在守卫们的脑神经里。小药童一到晚上更是不愿出江雪寒的寒铁牢房,守卫们更不爱来巡视,生怕招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叱骂和祭拜都不管用的情况下,守卫们商量了一通,既然他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不显形的话,就由他去吧。
小药童既然是跟着老大夫来的,老大夫一死,他的归属就没有着落了。看在他每日勤恳打扫的份上,守卫们默许他住下,但每天连米饭也不见了,只有咸菜、窝窝头和青菜豆腐。他们心里都清楚,倘若哪天牢里那位死了,连带这座监牢在内,这孩子也是绝对留不下来的。出于怜悯,他们偶尔出去花天酒地,也会给他带点剩下的肘子猪蹄之类,他都欢欢喜喜地接下,好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吃的饭菜般狼吞虎咽,看得守卫们都嫌噎得慌。
江雪寒断了脊椎,几乎动弹不得,为了防止他们想出什么新的招数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