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夫小姐。”
福尔摩斯跟她瞪着眼看彼此,伊莱莎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她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什么事?”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假名,但自己露出的破绽太明显,还是让她产生了一种落后对方一头的挫败感。
“你最近什么时候能有一整天的空?”
“这周周末。”
她脑海里把自己的日程过了一遍,周末是五旬节主日,也就是圣神降临节。班尼特的客源骤减,举办宴会的成本比收益还高,她干脆停办几天,伊莱莎因此有了空闲。
至于雅典娜音乐厅,她可以找人来代班,只不过人家的收费比她更高,多出来地差价她自己掏腰包补上就行了。
“在这期间请你照常工作,不要去危险的地方,这周周末九点我们在瑞特克里夫大街十三号见面,那是一家海运公司,我带你去劳埃德船级社看一点东西,也许可以解除你的疑惑。”
他向她确认:“记住了吗?”
伊莱莎没好气地回答他:“记住了,不要轻举妄动,周末九点去瑞特克里夫街十三号找你,然后我们去劳埃德船级社看档案。”“我需要知道那个女孩的情况,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帕夫太太的信。”
夜巡的警察从附近路过,注意到他们这对奇异的组合,福尔摩斯把伊莱莎拉近了些,握着她的手臂,控制她摆出一副亲密的姿势。伊莱莎小声问:“怎么了?”
“有警察在看我们。”
她只好噤声,僵硬地靠在他的胸膛,马甲的扣子珞着她的脸,他身上的麦子和草料味更明显了。
不管怎么说,比烟草好闻些。
巡警拿捏不准这对男女实在从事下流的交易还是在谈情说爱,他想起这里是布鲁姆斯伯里,一群文艺工作者乱搞的地方。于是他摇摇头,自己走了。
“那个女孩叫伊迪丝·埃林。”
跟帕夫太太一起失踪的姑娘,凯莉·沃特斯的同事。“她从巴黎逃回来了,搭乘的是爱洛依丝号,消失在伦敦码头附近。”他说完了,等待伊莱莎的信息交换。
“我没办法给你看实物,在拉德克里夫先生那里,但是我可以跟你描述一些内容。”
伊莱莎忍不住分心想伊迪丝,难道是凯莉教她的法语排上了用场吗,她会回罗斯玛丽吗,还是想躲起来,彻底消失在人海里?她心不在焉地描述了信和信封的形式和内容,只要是她肉眼能看到并且记住的,事无巨细到信纸红线划出的行数,她把所有东西像倒豆子一样都讲了一遍福尔摩斯希望以后所有的委托人都能有这种水平。他非常满意地点头,同时点评:“这个小节的渐强和渐弱表现得很失败,弓速太快了。”
作为模糊背景音乐的协奏曲又重新开始演奏第一乐章,被她头脑屏蔽掉的音符现在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伊莱莎侧耳倾听了一下,拉到84小节了,高低把位交替很频繁,这个小提琴手的音准非常……不固定。
“那就让我逃离这样的演奏吧,我先走了。”西区的治安尚好,夜晚也有巡警在巡逻。
最重要的是,她有枪,还有一瓶浓硫酸。
伊莱莎可不会指望这个男人突然表现出绅士风度,主动送她回汉姆斯特德路。
“走吧,“福尔摩斯不耐地皱眉,乐手忘记了这支著名乐曲的变音几号,演奏虽然连贯,但在强弱变化上毫无水平,“我送你。”他们在鸡爪械的细碎的叶影下并排走着,福尔摩斯稍稍落后她半个身位,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
路边的迷迭香散发出香味,花圃里盛开着白绣球,洁白的一片连缀在一起,像是在夏季降落的雪。
他们走到路栏的拐角处,福尔摩斯突然停下脚步,对她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伊莱莎被黑暗里走出来的人吓一跳,她身上一凉,福尔摩斯把自己的外套从她肩上摘了下来,理查德·拉德克里夫顺手把她拉过去,揽住她的肩头。伊莱莎向福尔摩斯的背影挥手:“再见,巴斯尔先生。”小拉德克里夫拉着她往回走。
他板着脸,率先发难:“朱丽叶只顾着跟罗密欧相会,全然忘记了可怜的提伯尔特①,你怎么还跟他有约定,什么约定?他一看就不像个好人。他是谁?他开始喋喋不休地引用狄更斯的话,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堕落的人,伊莱莎不要被他迷惑了,“无论他们转向哪一面,前景望到底只有黑漆漆、阴森森的巨大绞架”.……
“你太冲动了!大晚上一个人往街上跑,我听到你房间的动静,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差点把房东太太喊起来去找巡查的警官了!要知道你要是失踪了,我爸一定会来伦敦狠狠收拾我的。”
还有,这些恶棍特别会花言巧语骗人,正所谓“邪恶只要用缎带和艳丽的服饰装潢起来,就变成了罗曼蒂克".…
他刚刚摆出来的杀气腾腾的神情在絮叨里变得毫无威严,伊莱莎用一句话就止住了他的话头:“我以为你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呢,巴斯尔先生在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他说关于琼斯一家的事,你隐瞒了我很多。”可怜的提伯尔特被罗密欧打倒,出不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