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了我迁籍的文书,从今往后,我便是皇册亲封的护国神女,与你们这些罪奴云泥之别。"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轻抚过徐清滟那黏结成缕的头发,“徐家那些腌腊人又与我有何相干?”地牢里陡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火把偶尔爆出噼啪的声响。谢氏两眼空洞地盯着泥地上那颤魏巍的蟹黄汤包,忽而哑着嗓子说道:“音姐儿,咱们终究是一家人啊,你就念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一家人?“清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忍不住嗤笑出声,“五个月前,你们买通车夫,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可曾想过咱们是一家人?”她伸手指向心口位置,声音愈发冷硬,“我身上的这些伤啊,每到阴雨天就像有虫蚁在骨头缝里钻,时刻都在提醒我,徐家那个任人拿捏的庶女,早就列在那辆坠崖的马车里了。”
徐清滟看着她平静的面容,莫名一阵恐慌,吓得直往后缩,直到后背抵住那湿冷的石壁。石缝里渗出的水珠滴在她颈间,让她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她瞥见清音华丽的服饰下隐约露出的一截金项圈,那可是宫造司独有的哲刻工艺,唯有亲王妃以上的品阶才能够佩戴。她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咬牙切齿地骂到:“那是你活该!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区区一个庶女,也妄想爬到嫡姐头上!当初就该让张侍郎把你拖进轿子里!“姐姐说的,可是那位已经被抄家流放的张侍郎?“清音缓缓走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听说他在流放的路上,被仇家给剁了手脚,如今正躺在破庙里,连讨口水喝都得像狗一样爬呢。”这话让旁边的谢氏彻底慌了神。她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抓住清音的裙摆就不肯放手,嗓音嘶哑地哭喊道:“音儿,滟姐儿小产已经遭了报应!她都没了孩子啊!求你大发慈悲,念在你们姐妹一场救救她吧!”“姐妹?当年我被她乳娘′失手'推进冰窟里,她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说′庶出的贱种就该在腊月里清醒清醒′的时候,可曾顾念过姐妹情分?”清音猛地松开徐清滟,缓步逼近谢氏,眼神冰冷如霜,“不过要论心狠手辣,谁又能比得上谢夫人您呢?当日我在冰水里扑腾的时候,您可是满脸笑意地在廊下赏梅呢。对了,您还让丫鬟往冰面上撒花瓣来着,说什么"红妆映雪才好看',甚至过后还亲手给那婆子递了赏钱。”说到此处,她勾唇一笑:“你说,这些新仇旧恨加起来,我该怎么回报您二位才好呢?是让人在流放路上卸你们一条腿,让你们像野狗一样爬着去岭南,还是拔了你们的舌头,让你们再也哭不出声扰人清净好呢?”徐清滟被刺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尖叫着朝牢门狠狠撞去,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要见爹爹!他答应过会救我们出去的!”“爹爹?"清音闻言笑弯了眼,却没半分暖意,“你们徐家祠堂的横梁下,还藏着与漕帮往来的密账呢。”
话音未落,她伸手一把掐住谢氏的后颈,将她整个人按在铁栏缝隙间,眼神中满是狠厉。
“夫人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当年您兄长雇人假扮流民劫杀江三爷,再让你丈夫演一出救命恩人的戏码。事后为了掩人耳目,你们把那几个漕帮的弟兄装进麻袋沉了塘,他们的尸体,至今还在平湖河底拴着铁链呢。”清音盯着她溃烂的耳朵上那只变形的银环,继续道:“夫人每至午夜梦回,难道就不曾见过那些孤魂来找你索命吗?”谢氏被掐得浑身剧烈颤抖,干裂的嘴唇哆哆嗦嗦,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清音嫌恶地甩开她,从宫婢手中接过雪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昨儿个江三爷把你们的罪证呈到刑部的时候,连阁老们都大惊失色。“说着,她将那染上血污的帕子,毫不留情地掷在谢氏脸上,“算算时辰,您兄长此刻怕是正在诏狱里受刑,听说今早刚挨过′红莲烙',那滋味啊…啧。”一时间,地牢里陷入了沉寂。
徐清滟茫然地转过头,看向浑身抖如筛糠的母亲,却见这个平日里一贯跋扈嚣张的妇人,此刻正蜷缩在墙角,嘴里不停地喃喃念叨着"报应,报应…“至于你那好丈夫,"清音看着谢氏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故意放缓了语速,"昨儿个我路过醉月楼,还见他左拥右抱着新纳的妾室,那些姑娘腰肢软得很,可比当年您刚进徐府时还要鲜嫩些。”说罢,她缓缓展开手中的刑部缉捕文书,“不过夫人不必着急,兵马司的人该到徐府了,等把你丈夫拿下,你们全家啊,就能在地牢里团聚了。”“毒妇!"谢氏突然暴起,干枯的手指一把撕烂了脸上的帕子,“连自己的生父都要害,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清音闻言只是淡淡挑眉,任由狱卒将发疯的谢氏拖回草堆。“我做的这些,连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她挺直了身子,看着狱卒满脸谄媚地捧来铜盆伺候她净手,心中却涌起一阵索然无味之感。
这些年熬的夜、受的冻、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路,如今都化作眼前这两个形容枯槁的仇人。
“娘子,时辰到了,该回宫了。“宫女轻声提醒道,“太子殿下吩咐过,要喝您亲手煎的药。”
清音微微颔首,随后将一杯酒放在铁栏外,醇厚的酒香瞬间四溢开来,勾得徐清滟喉头不自觉地滚动。
“这二十年陈酿的桑落酒,原本是预备着姐姐出阁时饮用的。"说罢,她轻笑出声,“瞧我这记性,姐姐如今戴着枷锁,哪还有机会穿上嫁衣呢?”月光透过气窗斜斜地切在她脸上,将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硬生生割裂成明暗两半。
“夜深了,两位慢慢享用吧。”
她转身便欲离开,却听见谢氏在身后嘶吼:“小贱人!你以为太子是真的看得上你?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收留你不过是为了……”“为了什么?"清音驻足回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头上凤钗垂落的明珠,正映照着她眼尾精致的金箔花钿,熠熠生辉,“总不会像李公子那般,在诗会上公然设赌,看谁能先摘下徐大小姐的鸳鸯肚兜吧?”徐清滟顿时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却怎么也挡不住清音那如淬了毒般的低语。
“姐姐可知道,那日你二人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