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鬼市(四)
摊主蹭地站起来,就要发作,距离摊位最近的禁卫瞬间拔刀。摊主又憋屈地坐回去。
周遭的行人摊位默默地远离,以往也不是没有闹事的,多半都没有好下场,关个几年都是轻的,若是正好发现货物中有违禁品,轻则收缴流放,重则午后问斩。江玉织收回手,“老板,我只碰了一下,它自己就不亮了。”白砚安抚地把江玉织拉倒身后,睁眼说瞎话,“鬼市的把戏罢了,想必是粉末被蹭掉,或被风吹散了,你出个合理的价钱,我们还是愿意买下这一匣子次等珍珠。”
禁卫们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好似摊主只要做出不利的举动,就会将其拿下。
摊主知道自己碰到硬茬,得罪不了。
他前几个月也确实卖过假货,这次却是货真价实的珍品,难不成真有报应一说。
想到家里拐来的女子,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匣子珍珠也是女子东西。
摊主一口黄牙恨地要咬碎,最终还是妥协了,“一千五百两。”他还有一千两的赌债要还,剩下五百两还能供他挥霍一段时日。白砚怎会让他如愿,连圆润都称不上的珍珠,失去光彩简直一文不值。但是娘子想要,光彩不再,若不买下来,娘子恐要内疚,换作他早都扭头走人了。
白砚:“一百两。”
摊主:“客人未免砍价太多了,再降我连本都回不了,一千三百两,真不能再少了。”
白砚:“五十两。”
摊主:……“还不如刚才。
正想着要不接受算了,再拖下去恐怕一两银子都拿不到,定是家里那个糊弄他,待他回去,非得好好打一顿才能解气。不等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一只白狗领着看着非富即贵的男女过来了。一看就知和面前这两个是一伙儿的。
谛听先是撒娇似的蹭蹭江玉织的腿,肥屁股撅起,把白砚顶到穗姑和方相氏那边。
江玉织顺势蹲下摸摸它的脑袋。
谛听嗷鸣叫着,它老远就看见他们了,半天也没见着动,这才过来看看怎么了。
江玉织:“出了点小问题,等解决完咱们就回家。”小问题?谛听环顾四周,只见到摊主一个可疑人。嚅,黑气缠身,比不得大恶之人,但也不是平常凡人能做到的。见不得恶人当道,谛听扭头现对摊主吡牙咧嘴地危险一番,在屈尊降贵地踱步到白砚身边,脑袋拱他,抬起一条前腿划拉脖子,再指指摊主。白砚脑袋多灵光啊,立刻明白此人有问题,但是鬼市之上不论身份,只要遵循规则都可摆摊。
那么,只好让禁卫看着他了,呵,天亮收市,就能牢里见。摊主被这只奇怪的狗,看出一身冷汗,“五十两,我卖了。”白砚:“成交。”
五十两银票交到摊主手中,一匣子末等珍珠抱在江玉织怀里。一行人利索地离开。
摊主抹了把额角的汗,并没有急着收摊,他摊子上还有几个成色好的红珊瑚,假的,指望着今晚再来个冤大头。
白砚走前偷偷给附近的禁卫使个眼色,禁卫不着痕迹地点头后,他才放心走远。
穗姑一晚上收获颇丰,什么买了些,光看方相氏空不出来的双手就知。今晚,张沈两位娘子也出摊了,他们为等鬼市收市,点了几份吃食,边吃边等。
没想到又碰到了外出的萧佶。
遂分坐两桌。
萧佶:“昨晚还没逛够?”
白砚:“光顾着阻拦舅舅强抢民女了,当然没怎么逛。”萧佶:“别瞎说,早点回去,我还有正事儿要办。”“嘎吱嘎吱。″江玉织将那叠骷髅藕吃得津津有味,微辣,咸酸适中。甥舅二人齐齐转头看她。
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我们今晚也有正事。”萧佶随手布下个隔音的小结界,“连你们也发现端倪了?”萧佶主张办鬼市,原因有三。
其一,为充盈国库,鬼市上大宗交易要上交百分之五。明面上要开摊只需要去府衙领摊位牌,暗地里摊主们会委托牙人搬运货物,支付一定的费用,牙人收取交易额的百分之五,会保证货物安全,以及不被府衙收缴。
其二,探听消息,将一些地下势力纳入可控范围内。萧佶开办鬼市一年有余,强忍住不在开市前后抓人,终于引得歹人放松警惕,陆陆续续地进鬼市敛财。
其三,为流民和小商贩们争取生存的空间。鬼市普通货物交易,不需牙人护卫,也像普通也是需要缴纳摊位费,想要好位置,还要花钱打点人脉。
很多百姓一个月攒下的手工品,辛苦采集的山货鱼获之类的都会拿到鬼市上来卖。
“今晚有些动作,不是你们贪玩的时候。“萧佶预备今晚收网。近两年有个位置不固定的赌场,管理人狡猾非常又自负聪明。爱搞些买卖人口的勾当。
赌徒输钱还不起,就被卖儿卖女,抢别人家的孩子,再卖。萧佶至今不明白,对方要那么多人干嘛,好几次个失踪案都和此有关,他派人仔细查下去,到现在也没想到对方的目的。自负的人都有个毛病,爱搞灯下黑。
对方还是谨慎的,前两个才开始陆续有进鬼市的。被派出去禁卫传回消息,先前盯着的那个倒卖渔获的赌徒最先在鬼市上卖东西。
后来又新加进来几个卖字画的,其实是骗人签卖身契的,摸清客人家底,就开始威胁人,给自己做事。
再就是这两日新来的,据说卖的杨枝甘露,禁卫伪装成普通百姓买回一罐,一闻就知是白石散,吃了会浑身充满力量,精神振奋。萧佶知道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白石散是前朝风摩京都的神药,服用成瘾。一日不服就会浑身瘙痒,五脏六腑被灼烧似的,痛苦难耐,伴随着脱发,身体极速虚弱,一点点被掏空。
这两日好奇的百姓都被禁卫以各种方式叫走,真买了的也被高价收购。江玉织压低声音:“我在一个摊子那儿买到一匣珍珠,摊主或有情况。”白砚:“我已吩咐附近禁卫,收市后暗中将其捉住。”萧佶:“那摊主是不是一股子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