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妈说,他家里有好多个亿,不仅有人脉有资源,还一表人才,绵绵,你怎么不带回家给我们看看?”
话落,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来这样啊!你早说啊,绵绵,他条件这么好,你可得抓住啊。”“你今年也快三十了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好随份子钱。”“他是干什么的,这么有钱?”
沈绵太阳穴一跳,抿紧些唇。
她并不知道她的妈妈竟然把这些说出去了。她和顾亭钰早就分手了。
但分手这件事,她还没有告诉外婆。一是怕她担心,她病情本就不稳定,任何情绪波动都可能影响疗养效果。
二是刻意去回避,她如今不想去提他的名字,甚至只要一提,心头就像蒙上细细的蛛丝,浑然不自在。
她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有病。
但事到如今,并没有逃避的道理。
外婆还在看她呢。
沈绵抬眸,无视周围各色情绪、目光,语气尽量平淡到寻常,“我们已经和平分手了。”
她心平气和,坦坦荡荡。
而话落。
空气一时静了瞬,竞没人先接话。
几人神色各异,纷纷脑补。
分了?
为什么?
是不合适,还是别的原因?
气氛并不寻常。
但沈绵神态依旧,坐在沙发上。
只是忽地,感受到手心一股暖意。
外婆握住她的手。
她朝他笑,安抚的神情,温柔又平和。
沈绵睫毛一颤,心底倏然涌起一股暖流。
她其实没什么感觉。
但见外婆这样,莫名心跳一空。
有人慢半拍地打圆场。
“没事没事,咱绵绵这么优秀,不愁遇不到好的。”“分了就分了,咱就别想了啊。我看现在好多小姑娘分手要死要活的,真的看着就心疼,都是家里宠的闺女,没必要为了个男人哭。”有人在安慰。
沈绵弯唇笑了笑,“谢谢,我其实不难过。”她想。
哪来的伤筋动骨、痛彻心扉,她分手,什么情绪波动也没有。因为她早就不记得了。
人总该往前看,不是么?
舅妈看了看,走近说,“其实我之前就觉得,哪怕是谈恋爱也要讲求门当户对,差距太大一看就成不了。绵绵,以后要不还是实际点,你年龄不小了,该踏踏实实…″
“妈!”
她表妹摁灭了手机,不赞同地打断,“你说什么呢。”舅妈一顿,瞪她一眼,却也意识到说快了,不对劲。她喝了口茶,偷偷看了眼沈绵脸色。
对方说的实在不算太好听。
没多少关心,反而都是指责。
劝她看清现实、脚踏实地,不要想着攀高枝。她不傻。
和众人一样,听得出旁白。
但沈绵自始至终神色不变。
“知道了。”
很平淡的一句,就像骤然撞入白开水的冰块,落下就消失不见,消失至透明。
像是分毫不在意。
下午。
沈绵在看电视。
外面的天说变就变,哪怕是新年第一天,也毫不例外。电视恰好在放天气预报,最新一波强冷空气袭来,预计明天云城将有一场大雨。外面。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着窗户,在雾蒙蒙的窗面拨下细细的长痕。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屋里有暖气,却仍看着就冷。
沈绵把头偏过来,窝在沙发里。
她在给外婆煎中药,要时刻看着时间。注意力分散了,电视没看进去,反倒听了片刻的雨。
她收拢思绪,摁亮了手机屏幕。
李苏发给她一张图片。
她老家在东北,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极冷,却也极漂亮。各色冰雕点上了温暖的灯火,竞有点不像在现实的梦幻感。“很美。”
她手指敲屏幕,由衷感叹。
李苏很快回:“下次我带你亲自去看。”
“好啊。”
她对美丽的事物没有任何抗拒能力。
沈绵嘴角弯了弯,回复。
闹钟忽地叮铃铃响了起来,是她提前订好的。中药好了。
这是不久前换的方子,药效更温和,很适合休养期。沈绵希望外婆快点好起来。
如果可以,她想陪她一起去看美丽的风景。她站起身,随手关掉电视。
周遭恢复清寂,只剩屋外沉闷的雨声。
而忽地,毫无征兆。
手机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沈绵很轻地皱眉。
犹豫再三,几步折返回茶几,拿起手机。
“喂,你好。”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程序般地问起,却半晌没听见回声。
她将手机拉远一些。
视线聚焦,下意识想挂断。
就在这时。
一道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骤然闯入耳廓,顺过了神经未梢,复苏她所有的感官。
细细麻麻。
“绵绵。”
对方忽地开口,就好像说过了无数遍,就好像说了一个无比稀疏平常的开场白。
“我想见你。”
闻言,沈绵心跳反射性漏半拍。
无关其他,本以为再无其他交集的人,在今天却是反复出现,怎么看,都像是忽然搅乱了平静。
她睫毛动了动,一颗心却极速冷下来。
她不语,攥紧掌心,手指想要摁挂断键。
可那头却再度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似乎预料一般,声线有点倦,语调却放的很平缓,仿佛骤然将姿态放低,令她感到有点陌生。
沈绵迟疑一瞬。
那头。
顾亭钰声音继续传来,掺混熟悉的茫茫雨声,却仍是清别、平静。好似目标明确,分毫不见含混。
“我在云城。”
“沈绵,新的一年。我们谈一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