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临近
雪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台上。
高考重压之下,明厘连续几个月心理紧绷,今晚终于有了短暂小憩。她有种直觉,很多年后,记忆终将褪色,新年和大雪带来的感动也有保质期,但这一幕她应该会记很久。
除夕夜,他大声说着什么,但被鞭炮声淹没。明厘没让他重复,只望着他被烟花映亮的笑眼,感觉整个人慢慢陷进一团柔软的棉花里。游灿等不到回音,不依不饶,“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明厘把手机拿远了些,没吭声。
他脸贴近镜头,挤满整个屏幕“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明厘被他的厚脸皮弄得无语,“没听到!”“那我再说一遍?"他笑着说。
明厘岔开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听这话就知道,她肯定听到了。
游灿满意了,说:“后天,行不行?”
行,明厘心说,那她从后天开始出去学习。如果不考虑妈妈压迫性的脸色,在家的日子其实很舒服,林叔叔是个好脾气且很会做饭的人,看她学习辛苦,经常会给她加餐。她背着包裹着围巾出门时,林叔叔还给她塞了一杯热牛奶。很有分寸地没有问她去哪。
窗外枝条抽新,高三的学生迎来一模。
学校里高度重视这次考试,所有考试流程都按照正式高考走一遍。“一模的出卷水平是最接近高考的,我再强调一遍,发下卷子来先检查印刷有没有错误,答题卡千万不能弄脏了…都打起精神好好……<1李富国站在讲台上,大声宣读注意事项,明厘埋头唰唰做题。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同学戳了她后背,说:"班主任找你。”明厘点了下头,但稳稳坐在座位上一动没动。如果真有急事,李富国会亲自来请她,如果没有急事,只为了说教,那她就不去了。
倒计时上的数字跳到两位数时,引起了大范围焦虑。压力像无形的雾,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上课没人打盹,连下早读都没人趴下。要么在刷题,要么抱着本子出去找老师问题。
老师待在教室的时间越来越长,下节课的老师都进来了,上节课的老师还在教室给排长队的人讲题。
中午吃饭的时候,明厘和闻棠都有点心不在焉。“你考得怎么样?“闻棠问。
“一般。"明厘实话实说,“手感不太顺。”闻棠也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有点难。”
在成绩上,明厘是个言行高度一致的人,她说一般,那就是真的没考好。不过明岚从来不让她说“没考好”,她只会板着脸说,“你不是没考好,你是没学好。”
成绩单放在桌子上,明厘托着腮,和游灿面对面坐着,头顶仿佛住了大朵乌云。
“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沉默了很久,她说,“每一科都考得很差,每一科,就连数学都有失误。”
游灿皱着眉,仔细看着她的成绩单,又偷偷抬眼看向明厘。她正盯着面前的习题册走神,嘴角绷得笔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每一科都发挥得不好。以至于她今晚来到麦当劳后,消极怠工,一个字都写不下去。明厘看起来平静,但掩不住眼神失落。
学了这么久,终于逮到一次含金量高的考试,结果考砸了。这时候必须得照顾她的情绪,不能一个劲推着人往前走。游灿圈了几个数字,分析道:“你看啊,跟上次比分数是低了,可这如果是正式高考,你这分数上T大也没问题。”“只能去T大最差的专业。"明厘毫不留情地说。他说:“但是你想,一模就是打击人自信的,要是把题目出简单了,人人都觉得能上重点,接下来几个月还学不学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明厘不会感恩出题老师的良苦用心。人在经历重大的挫败后,是高歌前进还是索性放弃,不过是一念之间。明厘趴在桌子上,余光看着白纸黑字的成绩单,烦躁地闭上眼睛。“好累,我想睡觉。"她说。
游灿也趴下,两人头抵着头,他说:“你现在看书也看不进去,要不今晚就当放松了,别看了。”
明厘没睁眼,“不行,我怕我一懈怠就找不回感觉了。”游灿学不进去的时候,就跑出去打球或者打游戏,等玩够了再回来学。但是她不一样,她必须得时刻紧绷着,休息一个小时都算奢侈。明厘说:“我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叫我吧。”游灿说好。
其实她睡不着,感觉每天身体都在超负荷运转,全靠意志撑着,一模成绩像一把大锤,无情地砸断了她的支柱。
现在心底是一片废墟。
也不知过了多久,游灿碰碰她的胳膊,明厘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也就十分钟的功夫,变成复活的女侠。
“自我修复完了,给我试卷,我要看下错题。”游灿递过卷子,托着腮静静看着她。
考完试后,最痛苦的就是看错题,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最难堪的。她正用红笔在错题旁认真标记,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耷拉下来的两缕头发也被小发卡别上,侧脸都透着专注。最让游灿佩服的就是这点。
她说修好了,就是真的翻篇了。不像其他人要死要活好几天,明厘总能像电脑清理缓存一样,把负面情绪一键删除,让内心充盈着自信。一模过后,班里的冲劲突然被拦腰斩断似的,弥漫着一种消极和疲惫。就在一周之前还在焦虑时间不够用,恨不得通宵学,但今天一来,她好几次瞥见同学上课打盹,也不背书也不做题,就趴着睡觉或者发呆。脸色很差,嘴唇发白,明显睡眠不足。
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活成油尽灯枯的模样。游灿先前的话一语成谶,倒计时的数字依然在减少,但很多人的拼劲快要耗光了。
也是一模过后,游灿回了学校。
他一周只有三天需要给竞赛的学生上课,剩下时间就在学校待着。在最后排一坐,谁有不懂的问题都排着队去找他讲。班里那些杂乱琐碎的工作,他主动从凌越手里接过来,让她专心备考。凌越看起来也好几天也没洗头了,利落地扎了个丸子头,双手合十,“谢谢谢谢谢谢!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