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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58

三江侗族有多个支系服饰,闫禀玉在红雾中看到的女人,就身穿林溪式的交颈半袖大襟衣,下盖到百褶裙一半,脚踩黑色绊扣布鞋,整体服饰布料黑底纯素。她脖间的烧蓝戒环银项圈,和脑后发髻插的数枚彩色银花簪,是身上唯一的颜色。

闫禀玉出生的吉昌寨也数这个支系,但她很少见这种不带一点刺绣的素衣,像老一辈穿的日常侗服。

不知怎的,那些诡异的红雾渐渐散去,女人身后变化出木楼,连带着闫禀玉也身处在木房子之中。

闫禀玉环顾四周,发觉木楼是一座半干栏式吊脚楼,半悬空半落地,落地那间木房是厨房。里面除了简易灶台,一个木制调料架,一张小桌子,墙壁上还挂着一排干辣椒:辣椒用线穿连,横折撇捺地摆成三个汉字--闫圣丙。那是老头的名字,他最怕吃辣吃酸,不像侗族人,闫禀玉小时候讨厌他不闻不问,就用干辣椒“诅咒"他,希望他顿顿吃饭都有酸辣。这木楼是侗家的吊脚楼,侗族嗜酸辣,擅腌制酸肉酸菜,这间厨房之所以没有腌酸的缸,是因为闫禀玉不会。这是她七岁下山后居住的家。女人焖好了糯饭,又端着一碟酸鱼,朝她招手:“禀玉,快来吃饭。”酸鱼是稻田里生长的稻花鱼,很是鲜美,这道侗寨里的家常美食,闫禀玉却很少吃。因为她几乎没有家人,不会种稻没有余钱,自然吃不起,偶得是她厚脸皮去讨,或者滚梦萝带来给她。

女人见闫禀玉不回话,便移步过来,“禀玉,吃饭了。”声音温柔,发髻上的花簪抖抖颤颤,闫禀玉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从模糊的轮廓能感觉得到,她五官很端正。

“到楼上去吃吧。“闫禀玉说。

“好呀。“女人停步,转脚出了门。

闫禀玉顺手摸走了调料架上的一把小削皮刀,跟随在后,将厨房门掩上。放眼朝外,吊脚楼鳞次栉比,遍布在半山腰,由台阶步道联通;低地水田种稻,高坡上垄垄茶树,清晨湿润的空气中,仍旧浮动着隐隐约约的红雾。侗寨一寨一鼓楼,一河一风雨桥,没错,这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是,她怎么会到了这里?

女人上了二层,在木围栏处探头,喊:“禀玉。”“哦,来了。“闫禀玉上楼梯到二层,在女人身后进了客厅。这客厅也只得个厅的称呼,空落落的,只有一套写字兼吃饭的八仙桌椅,现在那桌上,还放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油茶。女人放好酸鱼和糯米饭,让闫禀玉坐好,“来,坐这里。”闫禀玉按照所指坐下了,伸手摸摸台面。这套八仙桌,她从七岁开始在这写作业,一直写到高中,现在的高度却恰好。女人给她递了筷子,她接了,依旧低着眼,淡淡的情绪。女人柔声问:“禀玉,你为什么不看我?”闫禀玉抬头,“你想让我看你?”

她目光有种直白的疑惑,女人愣了愣,随后摇头,温柔地说:“是妈妈想看看你。”

闫禀玉说:“你是我的妈妈?”

女人“嗯"了声,给她夹酸鱼,还细心地剃出刺。闫禀玉望着她贴心的动作,笑了笑说:“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菜了!”女人乐声,细心地剃刺,“怪不得看你那么馋,吃不够是么?”闫禀玉倏然看向她,带着只有冷静的目光,“你不知道吧,因为没得吃,才会喜欢。看得多了的,怎么会稀罕?”

女人动作一滞,收回了筷子,“禀玉,你在怨我吗?”“我怨你什么?"闫禀玉反问。

女人不知是说不出,还是不愿说,只道:“快吃吧。”闫禀玉推开食物,始终防备,“我不想吃。”她起身向外,女人忙抓住她的手,恳求的声,“禀玉别走。”闫禀玉没有回头。

女人继续说:“我是妈妈呀!”

闫禀玉冷淡地说:“她不会这么温柔,不然不会丢下我,不知道是走了,还是失踪。”

怀疑既定,幻象开裂,远方传来净心神诀的咒语声。女人模糊的面庞红光一闪,咒语声淡去,她握紧闫禀玉的手,哀哀说:“你八岁那年,不是哭着跑上山,跟你父亲说你饿,说你害怕,说你羡慕别人,吵闹着要妈妈的吗?”

“现在妈妈来了,你为什么又不要?”

滚梦萝就是在这年走进闫禀玉的生活,有人陪伴,她才不再动摇这个念头。她缓缓转身,看向女人依旧模糊的面容,“你说你是妈妈,可我看不清你。”“可以的,你看着我。"女人循循善诱,靠近过去,“你看妈妈的模样,是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老头曾形容过,妈妈长相清秀,眼睛杏圆,笑时甜美,不笑时总有一种倔强感。她人瘦瘦的,劲却奇大,性格率性,有自己的坚持,从不轻言放弃。他们在一起时都四十多的年纪了,她仍旧是一副任意天地的豁达,从不受困于感情,年岁,任何,包括他们的孩子。

听到这话时,是在闫禀玉八岁哭着上山,去找他要妈妈。他第一次跟她提起妈妈,她对这些虚幻的词,没有任何实感,她只知道她被丢下,她没有妈妈,仍在哭。

老头叹气,抱她进怀里,他身上有冷肃的泥土气,她讨厌这种味道,那是坟茔的味道,埋葬着她最应该天真无邪的七年。老头说:“你母亲是自由的,她也想给你自由,所以她要去做一些事,你的自由是你的选择。禀玉,你的选择还未到。”她听不懂,但清楚,她的妈妈不会回来了。自由,自由是什么,小小的她觉得,那是她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东西。

“看清了吗?妈妈的样子。"女人的脸越来越贴近,双臂环抱住闫禀玉。闫禀玉最初怀疑,也记得卢行歧所言不听不闻不视,可是这些阻止不了她的本能,去靠近一个说出她的过往,自称为她母亲的女人。她凝望着这个女人,原本模糊的面庞,渐渐化出人皮的肤质,仿佛在她动摇的认知中形成“妈妈"的皮象。

“闫禀玉!”

有人急声,下一秒门猛地被撞开。

闫禀玉闻声侧转目光。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结阴亲那晚的天琴和铜铃奏声,声声猝然。木屋被一片突兀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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