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杯温开水端着递给了凑在孩子身边的胡艳秋说道:“喂他喝点水,看看孩子嘴唇干的。”
“谢谢,谢谢领导——”
胡艳秋掉着眼泪,一边道着谢,一边接过茶杯轻轻地给孩子喂了。
小孩子没精神头,就连喝水都跟小猫似的,真不知道该说小孩儿命苦,还是命硬了。
王露已经认出了穿着厚毛衣的人是谁了,除了目光里的惊讶,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李学武做事滴水不漏,既然能把胡艳秋带到办公室里来,就说明是有计划和安排的。
所以他交代完,王露便快步离开了。
从今年开始,机关管理处统一了职工着装标准,在一线工人统一了着装后,办公室也全都换上了白加黑,这穿衣风格彻底成了标配。
机关管理处也有了工装管理规范,白加黑应该怎么穿,李学武早给他们打了个样。
别人领工装必须得按换季班次领取,或者有人事给出的新职工批条,或者领导的批条。
唯独李学武,李学武的秘书王露来这边领工装是不用批条的,也不仅仅是工装,其他委办的管理范围内,作为主管领导的他有着绝对的权威。
王露腿快办事麻利,没一会儿,孩子刚刚喝了点温开水,她便将一套夏季白加黑送了过来。
“门关上,你先把衣服换了,”李学武看着满头汗的胡艳秋说道:“我去找领导谈一谈。”
“如果韩建昆回来了,你就先给孩子喂点奶粉,不要多,小心伤着他。”
李学武叮嘱了不少话,见胡艳秋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听得懂他说什么,这才起身往外走。
“你留在这,帮我照顾一下她。”
给王露说了一句,他这才出了门。
王露跟着他出来,轻声汇报道:“领导,就算您不说我也不会离开的,等您回来我再走。”
“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领导的办公室方向,便往前走去。
王露则收回了目光,进屋后关上了房门,说道:“您换衣服吧,我帮您守着门。”
“你是王露吧,谢谢你啊。”
胡艳秋还记得她,曾经看过她的热闹,也说过她的闲话,只是没想到物是人非。
从年后到现在,也就四个多月的时间,好像过了十几年那么漫长。
王露不方便跟她交谈,更不想接触她的事,只点点头,便转过身盯着门外了。
这个年代,几乎所有办公室的门都带着玻璃窗,窗户上从里面拉着白窗帘。
胡艳秋看着熟悉的白加黑,眼睛里又浸满了泪水。
如果她没有做错事,或许今天的她也跟王露一样,穿着得体的衣装,在这上班……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
——
“秘书长好——”
程开元的秘书何苗见是李学武过来,赶紧站起身问了声好。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办公室里问道:“程副主任在吗?”
“在,您稍等,”何苗走到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听到里面的应答声后,快速地打开了房门,简明地汇报道:“领导,秘书长来了。”
只这么一句话的工夫,他同时让开了身子,微笑着请李学武进屋。
李学武也只在门口停顿了何苗帮敲门开门的这几秒,也就是这几秒,能看出何苗的专业。
“程副主任,您在家啊。”
“来,秘书长,我刚还想呢,”程开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招呼了李学武说道:“京城汽车那边怎么没动静了,小何说你和高副主任过去了。”
“先探探那边的深浅,”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高副主任的意见是,就算是要谈判,也得跟二汽那边商量好,跟京汽这边有个准备。”
“应该的,有备无患,”程开元点点头,说道:“你们是谈判专家,这方面不用怀疑。”
他认可了李学武的解释,又疑惑地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来找我是……”
“嗯,是这样的,程副主任。”
李学武扫了门口的茶柜方向一眼,何苗端着两杯热茶过来,听到了秘书长的停顿,赶紧说道:“秘书长请用茶。”
“好,谢谢你啊——”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只等着对方离开后,这才看向了惊疑不定的程开元坦然地说道:“我和高副主任回来,在大门口遇到了胡艳秋。”
程开元听着他的话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也犀利了很多。
这种犀利李学武了然,无非是怀疑他的目的,为什么要跟他说这种事,是不是故意的。
或者说,恼怒李学武的多管闲事?
“大热天的,她穿着一身厚毛衣,糟践的埋了吧汰的,孩子也是,包着厚被子,虚弱不堪。”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程开元的目光,坦然地讲道:“她跟保卫说是来找你的,可保卫给您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得到的回复是你不在。”
“胡艳秋连自己那口饭都吃不上了,更别提给孩子了,我看那孩子要饿虚脱了。”
他就这么看着程开元,而程开元的脸色也随着他的话开始了变化,阴晴不定。
“保卫不让她进,她就跟保卫争执撕扯,我正巧看见了,便把她和孩子带到了我的办公室。”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让韩建昆去买了奶粉,让王露给她领了一套薄夏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程开元的表情,见他没有发火,这才继续讲道:“作为秘书长,我不能看着她和孩子在大门口出事。”
“同样的,我也不能看着您再出事,”他的话讲的非常直白,直白到让程开元必须正视问题,“所以人就在我的办公室,她想见见您。”
“您若是方便的话,在我办公室里谈也行,我送他们来您这也行。”
程开元并没有立即就回答李学武的话,而是坐在那斟酌思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