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妃,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
小刘微笑摇头。
“我最羡慕你看他的眼神,像是中世纪的骑士捧着圣杯,敢用生命献祭,也随时准备摔碎它来捍卫真理。”
“我做不到,我看着他的眼神里永远带着一丝恐惧。”
大旦面色惨淡:“我总觉得他是能看透人心的恶魔,就像用来警告我的那本《断头皇后》一样——”
“我就是那个戴着钻石项链的断头皇后,现在我有了华艺的权杖、冠冕,但也永远没有办法像你一样,拥有这些耀眼的自由了。”
“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他已经给了我承诺过的一切,我不该再纠缠了。。。”
簌簌的泪滴砸在洁白的床单,小刘听着她的剖白,看着此刻蜷缩在病床上的身影,像被抽去骨血的红玫瑰。
而彼时的她,在镁光灯下笑得多么张扬恣意、艳光四射。
世人多艰,有情皆孽。
兵兵轻咳了两声,刘伊妃坐到她身边抚着后背顺气,指尖轻抚过兵兵微颤的脊背,羊绒袖口沾了泪痕,洇出深色的云纹。
窗外圣诞夜的雪光漫过窗帘,在两人交迭的衣袂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少女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这世上有些事本就讲不得道理。
谁不是千疮百孔走过来的?
“你也算死过一次的人了,你如果想有新的生活。。。”
兵兵苦笑着打断了她:“不,不可能了,就这样吧。”
就像她上一次在魔都房间里凄厉的剖白:
被这样的男人从精神到肉体地彻底占有过,谁还能对对旁人燃起半分星火?
特别是这一次真正的死去活来之后,对于很多事情她的感官也完全不同了。
大旦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倏然又红润了些:“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很期待自己的豪门梦。”
“他把华艺交给我,我要努力把事情做好,成为问界和你们永远的侧翼力量。”
刘伊妃欣慰又唏嘘地看着这个眼中重新燃起野火的女人,真的就像一株烧不尽的野草,哪怕被命运碾进泥里,也能从灰烬中抽出新芽。
“你能振作就好,人只要有事情做,就能杀掉时间、杀掉烦恼。”
兵兵笑得洒脱了一些,眼神所及,又小心翼翼抚上小刘孕肚的圆润弧度。
十八周多的胎动隔着羊绒毛衣传来,像两尾小鱼游过母亲的汪洋。
大旦心中的嗟叹无以复加,这辈子想来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她怯懦地抬头看着准妈妈:“等孩子出生,我能。。。”
小刘梨涡里盛着蜜般的笑意:“宝宝已经有井甜、苏畅两个小姨了,你是大姨呀!就是听着有点老。。。”
“他们一生下来就有这么多阿姨疼,多好啊。”
“等宝宝出生了,你们随时来家里看他们,估计我到时候也躺得无聊得紧呢。”
刘伊妃的尾音突然轻得像雪落窗棂,带着孕期特有的柔软鼻音。
兵兵被她的温柔接纳感动,簌簌的眼泪砸落在自己抚摸着宝宝的手背,有些克制不住地把额头磕在刘伊妃的肩头,脊背起伏。
她的孩子,也流淌着他的血。
大旦跟大甜甜一样,说不得也把自己的一厢情愿,都倾注到了孩子的身上。
窗外圣诞夜的雪光映着两女娇嫩、俏丽的侧脸,静谧而美好。
红玫瑰终是敛了尖刺,白玫瑰亦未沾尘霜。
爱恨两清,恩怨俱往。
两女聊了一阵,直到刘伊妃打电话叫丈夫进来。
兵兵理应有最后一次独处的机会,要说什么话,就让她一次性讲完吧。
路老板挠挠头,在错身时无奈地看了老婆一眼,你这是考验干部呢,给我出送命题啊?
兵兵收敛了些心情,又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努力叫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
其实刚刚小刘就已经发现,她在两人来之前就画了淡妆,可能是不想自己惨淡的颜色叫路宽看见吧。
路宽自然是洒脱的,如果不是小刘,他对这整个世界依旧洒脱。
“这伤什么时候能好?等你出来把股份的事情规整完,就要赶紧安排上市流程了,避不开春节也没办法。”
他需要抓紧上市把资金质押出来、把院线并到问界,华艺的弱水三千,也就取这两瓢了。
再把改组和彻底清洗后的董事会留给兵兵,下面就看她自己的能力了,既然要做豪门,当然是要自己躬身入局,去努力打拼的。
所幸就大旦的性格而言,她也是乐于、精于此道的。
当然,经此一事,没有人会认为兵兵执掌的华艺和问界还是势同水火、亦或毫无关系,此中的弯弯绕绕,业内人一看便知。
兵兵憧憬道:“只要不剧烈运动,大概两周就能出院,需要我的话我可以提前出来为上市做做工作。”
路老板摆摆手:“不用,你挂个名,事情有的是人去做。”
“华艺还要经历一番大清洗,从管理层到导演都是如此,不是一条心的不用留,华艺以后也不会缺好导演。”
大旦双目晶晶地看着他挥斥方遒的模样,似乎已经很久没能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这种潇洒恣意了。
“我住院第二天,琼谣就打电话来,她准备组织《还珠》剧组一起来看我,还在微博上给我发声、应援。”
“还有王大军、马芸,几乎所有的华艺股东和演员都表达过善意了,李彬彬和李雪还在家里煲了汤送来。”
兵兵倚在病床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单褶皱,窗外霓虹在雪幕中晕成朦胧色块。
她想起自己16岁时的步履维艰,雁子的霸凌、琼谣的侮辱;
想起被华艺逼着去港圈自污炒作,幸好遇上路宽的血泪史,再瞧一瞧现在的情势,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当你发达的时候,身边都是好人。
路宽抱胸站在窗边,璃倒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有很满足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