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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画舫魁,断然是用不起如此昂贵的香。
“这画舫歌姬多自民间,知百姓疾苦下官亦是体察民情!”
江行舟不由略显尴尬,摩挲着腰间玉佩上的夔龙纹。
话未说完,先被这拙劣的托词噎住,耳后渐渐浮起薄红。
韦观澜一笑,轻叩案几,“今岁七夕,秦淮河上要开一场盛大的‘七夕文会’。
他袖中滑出一卷泥金七夕文会清单,展开时惊起一缕沉水香,“本刺史掌一州教化,亲自主持本会。
七夕文会既显朝廷教化,又彰地方文脉.。
江南一城十府的进士、诸位翰林,还有周边各国在江南的使节,其它各道来的贵宾,皆邀请赴会。
必会在七夕文会一争高下!”
忽而话锋一转,他笑得意味深长,“晚上你若无事,便随同本官一道前往。
总不能让人看了刺史府的笑话。”
这种一年一度的大型文会,影响力遍及江南道十府,乃是江南道极其重要的文会。
韦观澜自然是亲自出面主持。
各府衙门、学院、各地士子,都会争相填写好词,争夺七夕文会的第一名。
刺史府自然也要争一争。
不过,还需要以江行舟这“江南四大才子”,江南乡试第一解元,一同前往,才能镇住场面。
“是,下官领命!”
江行舟展颜一笑。
待到暮色时分,
金陵城各色彩灯绚烂了起来。
秦淮河上,画舫如织。
秦淮河上一艘艘画舫,浮起万盏莲灯,将整条水道染成一条流动的星河。
秦淮画舫以纱囊装萤火虫,缀着船栏,俗称“替星灯”。
夫子庙前的檀木戏台,亮起琉璃灯,演着傀儡戏,悬丝木偶仿杨贵妃的故事。
老茶馆的湘妃竹架上,百盏纱灯随风轻旋,谜面诸如“一别经年尺素稀——打物谜”的灯影。
秦淮河畔。
韦观澜刺史率领江南道的众官员们,设下一座“七夕祭星坛”,主持祭祀牛郎织女星,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随后,刺史府的众官员们一起踏上秦淮河三十六艘画舫,开始举办盛大的七夕文会。
本次七夕文会的主画舫,是一艘三层楼船“撷芳舫”,可容纳数千人,朱漆雕栏,灯火通明,将半里河面映得流金溢彩。
江南道刺史韦观澜端坐主位,一袭湖蓝锦袍衬得面容清癯。这位执掌江南的封疆大吏,此刻正捻须,望着舱外星河。
下首的紫檀官帽椅上,学政杜景琛,一袭青衫玉带,手持《文心雕龙》书卷若隐若现。
别驾李怀安领着众官鱼贯而入,柳明川主簿玄衣肃立,江行舟司马携着水气。
“参见刺史大人、学政大人!”
江南十府的进士们或着雀翎氅,或佩鱼袋,或皆持象牙笏板,环佩叮咚。
在这艘主画舫,除了江南进士以上宾客外,
宾客席间还坐着几位邻国使节——象蛮、牛蛮、虎蛮。
它们并未披挂鳞甲,而是换上了大周人族的锦绣衣袍,乍一看,竟也有几分儒雅之气。
象蛮使节极为魁梧,头戴儒冠,长鼻却总是不自觉地卷动案上酒盏,惹得一旁侍者频频侧目;
只是那虎蛮使者虽身着宽袖长衫,却仍掩不住一身虬结筋肉,举手投足间,衣袖紧绷,仿佛随时会撕裂;
而那牛蛮使者更是有趣,宽大的文士袍下,一对牛蹄踏在锦毯上,显得格格不入。
这三位蛮族大使,虽竭力模仿人族风雅,可终究是虎头象脑,硬套文人装束,反倒透着一股别扭的滑稽。
江行舟目光微凝,不由多瞧了几眼这些异域来客。
这些蛮国使节团自岭南道以南的诸多蛮国部族而来,跋涉万里,前往大周帝城进行朝贡。
金陵城作为南北要冲,水陆通衢,自然成了这些南蛮使团必经之地。
每逢贡期,总有几支使团在此暂歇,少则三五日,多则旬月。
江行舟来了金陵之后,倒也见过几次这些蛮国使节。
象蛮使节在秦淮河畔笨拙地学着拱手作揖,
虎蛮使节在茶楼里被一盏清茶烫得龇牙咧嘴。
只是今日在这文士云集的秦淮画舫上,看着这些身着文士儒衫的蛮族使节,一个个正襟危坐,倒比往日更添几分荒诞趣味。
主画舫“撷芳舫”缓缓离岸,二十四乐伎素手轻扬,素琴、阮咸、箜篌,奏起新谱的《广陵散》,如月华倾泻。
韦刺史指尖轻叩案几,闭目细品,忽而睁眼赞道:“好!本官遍听各道《广陵散》,当以此篇新谱为冠!”
他只听李怀安提起过,却未曾亲耳听过。
“妙哉!
此曲风骨,大异往昔。
听闻是江郎改了曲调?将‘慢商调’二弦降低大二度如此变法,当真令人拍案!”
杜景琛抚掌而笑,指尖虚按,似在弦上比划。
“哈哈!
‘曲有误,江郎顾!’
江司马善乐曲的名声,看来是众人皆知了!”
不知是谁高喝一声,众人皆笑。
舫上珠灯摇曳,将这一船风流倒映在粼粼波光中,恍若星河倾落人间。
“这曲子怎么回事?.为何我听了,会背脊发寒,毛骨悚然?”
象蛮使节眉头紧蹙,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它也听不出名堂,只觉这曲子充满了杀伐之气,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它以前也曾在秦淮河畔听曲,却从未有过这般如芒在背的惊惧之感。
那琴弦间迸发的杀伐之气,竟似刀光剑影般扑面而来。
“呵,孤陋寡闻!
你听的太少了!
此乃聂政刺韩之曲前朝名曲!
不过,以前我听了也觉得平淡,如今却被江司马改了曲调.曲风大变,铮铮杀伐之音。
令人顿生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