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无不屏息凝神,眼中难掩艳羡之色。
案上已然陈列七八件文宝,或玉笔生辉,或古砚含光,皆是难得之物。
王肃轻摇折扇,似笑非笑地望向江行舟:“江司马,如此多的文宝作彩头,可够你润笔之资?”
若是这还不够吸引江行舟出手,恐怕真如传言之中。
江行舟默然轻叹。
他之所以迟滞,迟迟未动笔,非是才思枯竭,只是——心上佳人远在异乡,这七夕词篇如何落墨?
那首曾惊艳华夏千载的秦观七夕词,本是备作他准备亲面赠薛玲绮的。
非此篇,无以寄他心中思念。
“唉~!”
“罢了!我便在此,遥寄相思罢!”
画舫外忽起夜风,穿帘而入,拂得他广袖翻飞如鹤翼,面色冷淡如月光。
众目睽睽间,他垂首凝视盏中残酒。
琥珀琼浆里,倒映着画舫万千灯火——恍惚竟化作江阴寒五载窗时,那盏伴他苦读的摇曳轻灯。
江行舟广袖垂落,指尖在案几上叩出三声清响。
再抬眼时,眸中似有星河倾泻——
他执紫毫,落笔如惊鸿——
“《鹊桥仙·纤云弄巧·赠薛玲绮》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上半阙,笔锋收处,忽闻一声清越凤鸣。
但见纸上金光乍现,才气如虹贯出画舫。
霎时间——
漫天金风凝作玉露,纤云舒卷,飞星流转,一道才气银河,自他案几词卷冲破画舫穹顶,直贯九霄星空。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金陵王氏王咏闻此句,望着江行舟案几的一页词笺,面色骤变,执扇的手竟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江行舟此词一出,他那首《星桥·七夕》——[千盏莲灯照星河,半城烟火半城诗!]
霎时黯然失色,如萤火之于皓月,尘埃之于琼宇。
此句,情之至深,境之至远,令人叹为观止!
仅此半阙,已有“鸣州”巅峰气象!
“胜却人间无数.”
他苦思整载的七夕诗,竟然在这《鹊桥仙·纤云弄巧·赠薛玲绮》前,顷刻间——灰飞烟灭。
苏州画舫之上,唐燕青凭栏而立,与扬州画舫的徐灿明隔水相望。
二人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江行舟!
其才气之盛,
如孤月凌空,傲视万千萤火,
始终凌驾于众士子之上。
这般碾压,
竟令他们既觉苦涩,又莫名心安。
“唐兄,说来可笑”
徐灿明摇头苦笑,“被江兄的诗词文章,如此碾压,在下心中.竟生出几分愉悦?”
唐燕青仰首望天,眼中映着漫天金辉,长叹:“此生得见此等惊艳之词篇,乃你我毕生之幸!纵被踩入尘埃.”
他忽而展颜一笑,“亦如饮琼浆玉露,甘之如饴。”
“不错!若无江兄”
徐灿明轻声叹道,“这世间,何人能写出如此惊世文章?.我等犹如坐井观天之辈,毕生以萤虫小诗为傲。”
江行舟神色淡然,紫毫再蘸浓墨,挥毫续写下半阙——
提笔下书写半阙,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霎时间,
金陵夜空骤现万千灵鹊,
羽翼生辉,交织成一座横贯江南的璀璨鹊桥,
自金陵城头蜿蜒而去,直飞向江阴方向。
此等异象——
竟横跨大半个江南道十府的天幕,
将星河月色尽数掩去!
下半阙一出,
“轰——!”
秦淮河三十六画舫同时震动,
众举人、进士无不骇然失色,纷纷离席而起,朝画舫窗外看去。
谢栖鹤手持玉盏,颤声长吟:“『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此句太惊艳!”
他眼眶泛泪,心中悲凉。
江行舟的诗词文章,写的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
每一首都让他感到绝望——江行舟笔下随手一篇诗词文章,对他来说却是高山仰止,毕生难以逾越的诗词巅峰。
好到,
他常常深夜偷偷临摹,每一篇,每一句,试图找到江行舟诗词文章的奥秘诀窍。.
可惜,江行舟的每一篇诗词文章总是天马行空,犹如惊鸿出世,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江公子此篇七夕词.怕是天上仙人才写得出来.”
苏小小痴痴的凝望星空,美眸中映着横贯夜空的鹊桥,朱唇轻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罗帕。
——那鹊桥横贯的岂止是横贯夜空?
恐怕已烙进江南无数闺阁少女/少妇的梦中。
今夜之后,
怕整个江南道的红烛纱帐里,不知要多出几声辗转反侧的呻吟。
周庄镇。
寒夜。
一盏孤灯在纸窗前摇曳,映着顾知勉青白的脸色。
白日给童生们上完课后,他夜间此刻正在勤学——来年赴京赶考进士,虽然中进士的希望不大,但是依然要全力以赴。
这是他唯一可以逆天改命的机会。
旁人皆在过七夕节,他依然孤身在宿舍内苦读。
他的案头,一卷厚厚《四书集注》的边角早已磨得发毛,墨痕深深浸入木纹——。
“啪!”
笔尖突然折断。
他猛然抬头,只见窗外夜空骤亮——
亿万千灵鹊振翅,在金陵至江阴的天幕上铺就一道星河鹊桥!
“轰!”
竹椅翻倒,顾知勉震惊的踉跄扑到院中,朝天空望去。
秋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