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省六部和御史台的奏匣里,愣是再没多出一份弹章!
是别人没有眼力劲?
是张继无中生有?
还是满朝上下,皆不敢招惹这位寒门士子出身的江南道江解元?!
如今形势不明,谁敢轻易去挑衅这位战力无比强悍的江解元?!
或许,皆有吧!
香炉青烟袅袅,在魏泯眼前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老尚书令忽然想起今晨路过天街国子监时,看见几个太学生正在兴奋谈论《观沧海》。
“对了!
御史台,又是何态度?”
老态龙钟的尚书令魏泯,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满殿朱紫为之一静。
右仆射韦巨远从袖中抽出一封素笺,笺上“御史大夫裴”四个字力透纸背,禀报道:“昨夜子时,御史王浩亲至尚书省,递上裴大夫手书——‘张继弹劾江行舟诗案一事,御史台上下皆不知情,不参与!'”
“哦!”
魏泯手中茶盏重重落在案上,青瓷底在紫檀木上磕出一声闷响。
他面色微沉。
不知情?
御史大夫裴烈连夜派人送来此信函,意思很明确,他已经知晓但是对张继这道弹劾很不满!
御史大夫裴烈这个表态,意味着整个御史台便不会再有任何其他御史,参与弹劾!
那接下来,尚书省是否接下御史张继的弹劾奏折,继续弹劾江南道解元江行舟——就完全看尚书省自己的态度了!
反正,后续一切跟御史台无关!
“好一个不知情!”
刑部张谏之突然笑道,“他裴烈倒会装糊涂.撇的一干二净!把张继的这弹劾奏折,烫手芋头,丢给我们尚书省!”
侍郎徐士衡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御史台不参与?!
战斗力最强的御史台,上百名低阶高阶御史,以后都不掺和弹劾江行舟的帝王诗僭越案?!
只有御史张继这一道奏章!
——这意味着,裴烈把所有疾风暴雨,皆挡在了御史台外!
外人想要再借助御史,来弹劾江行舟的僭越诗案,是做不到了!
香炉里的灰烬突然坍塌,魏泯望着那点余烬。
老尚书令魏泯缓缓抬首,晨光透过雕窗棂,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诸公,一起拟票表态。
是直接驳回张继弹劾,对其进行申斥?!
还是收下弹劾奏折,开‘大儒辩经’?——让天下人看看,是非曲直!”
一旦驳回!
那就要对御史张继,进行申斥,痛斥其“无事生非,妄言生事!”。
甚至按照事情的严重性,对他进行惩罚——贬谪岭南,流放瘴疠之地,此生再无翻身之日。
若是收下弹劾奏折,那就要走“大儒辩经”的流程:请一位大儒、四位大学士。五位文宗,于太学论道台前,剖字析句!
一起分辨这首《观沧海》到底是否帝王诗,犯下僭越之罪!
——而这把火,究竟会烧死张继,还是焚到江南解元?
无人敢言。
众尚书、侍郎纷纷落笔拟票,朱砂墨迹在素笺上洇开,如血。
众人票拟结果,呈至尚书令魏泯案前。
老尚书令指尖微顿——四位尚书主张直接驳回弹劾,唯有刑部张谏之与礼部韦施立,孤悬两票,支持彻查。
左右仆射及六部侍郎更是众口一词,申斥御史张继“妄言镇国诗篇、乱政”。
这一纸弹劾,尚未掀起波澜,便已沉入深潭。
“尚书省堂议——”
魏泯声音如锈铁相磨,“驳回张继,弹劾江行舟诗文奏章!由吏部,对其进行申斥!”
惊堂木拍下,尘埃落定。
吏部尚书李桥的狼毫笔已蘸饱了墨:“御史张继,妄言诬奏镇国诗篇!
贬为岭南道交府曲江县参军。”
笔锋如刀,将那个曾戴獬豸冠的御史身影,一刀斩落九品尘埃。
御史张继已经被御史台抛弃了!
无人保他!
也无人要他!
干脆贬谪岭南,清出一个七品御史的空位,给后来者让位。
“下面,审议江南道秋粮征收一事。”
尚书令魏泯掸了掸袖口的灰尘,仿佛方才碾碎的不过一只蝼蚁。
尚书省堂议散后,阳光已染朱廊。
几位侍郎缓步而行,官靴踏过青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话中锋芒。
“竟是一面倒的局势.有些出乎意外!”
有人摇头,袖中手指轻叩,“不过,话又说和来!区区一个御史张继,弹劾江南道解元的镇国诗文?萤火撼皓月,可笑!”
“没有五道、十道联名奏本,如何动得了那江行舟?
可惜满朝朱紫,竟无一人敢附议弹劾。”
另一人冷笑,“诸位尚书大人,可都算得清楚。”
“一旦开启‘大儒辩经',国子监数千学子齐聚,听五位文宗,品评《观沧海》——”
“若大儒辩经,也辩不倒江行舟,岂不是白白替他扬名?”
“即便大儒辩经,对江行舟不利。他不服气,也还有最后一招——请‘文庙圣裁'!”
此言一出,众人脚步皆是一滞。
“文道圣人,岂会在意,什么诗篇暗藏帝王之气?
若真到了那一步,圣人会站在镇国文章的江行舟一边,还是站在一个无足轻重的御史那边?”
“思来想去,这一仗,张继根本毫无胜算。闹的越大,只会给江解元添文名!”
有人叹息,“来年春闱之时,江解元的声势,只怕更盛。”
“这种白送名声的局,谁看不透?”
最后一人嗤笑,“诸位大人干脆连‘大儒辩经'的机会都不给,断了江行舟借势的机会!”
众侍郎们相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