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的铮鸣,仿佛感应着主人翻涌的杀意。
夜风呜咽,卷着未散的血腥气掠过天街。
——元宵血夜,妖祸屠城。
若无朝中重臣暗通款曲,和那无心宫逆种婓无心勾结。
若无诸侯王、门阀世家的袖手旁观。
以洛京守备森严,何至于让如此多的刺客如入无人之境?
但……
究竟是谁?
琅琊王府。
夜幕下。
琴声骤止。
琅琊王李冲指尖按弦,抬眸望向府外,渐息的厮杀声,唇角浮起一丝讥诮。
“半个时辰,便镇压了妖乱……倒是高看了婓无心那群废物。”
他指尖一挑,琴弦震颤,余音森冷。
“父王?”
世子李仪光躬身候命。
李冲拂袖起身,玄色蟒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你速带三百门客、家丁出府,大张旗鼓的清剿余孽——顺道,再替百姓们修葺屋舍,安定民心。”
李仪光闻言,愕然:“可您方才不是说不插手……放任闹妖,让皇帝颜面扫地吗?”
“蠢材!”
琅琊王李冲冷笑,“妖乱未平,我等自然是坐观其变,看一场笑话;
如今,妖乱既平,自当分一杯羹,博取名望。你还能捞一份功劳!”
他袖中五指缓缓收拢,“此时,不去挣一份护国、救民之功,洗清嫌疑,向陛下表功,莫非等着御史台参你一本?
还不速速带人去!”
李仪光倏然明悟,抱拳疾退:“儿臣这就去办!”
片刻后,琅琊王府朱门洞开。
王府三百名披甲的门客、家丁高举“琅琊王府”灯牌,大张旗鼓,如潮水般涌向仍带血腥的长街。
“抓蛮妖刺客!
谁家胆敢窝藏妖孽刺客,定斩不饶!”
李仪光给自己脸上、衣甲涂上妖血,一副历经浴血奋战的模样。
短短片刻,整座皇城竟似,再次换了一番天地。
“追剿蛮妖刺客余孽!一个不留!”
各府邸朱门次第洞开,门阀、世家的私兵、诸侯王府的家丁如潮水般涌上街头,刀剑铿锵,呼喝声此起彼伏,竟比先前的厮杀还要热闹三分。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羽林卫禁军士卒轰隆的身影。
青石长街上,血迹未干,便有工匠吆喝着搬来新砖,转眼间将残垣断壁修葺如新。
酒肆茶楼重新挂起彩灯,连那被剑气斩断的旗杆,也换上了崭新的绸缎。
躲在暗处的百姓们战战兢兢探出头来,见满街都是“勤王护驾”的旗号,这才敢三三两两聚到街边。
“老天开眼啊!”
“那些天杀的妖蛮,竟敢在元宵佳节作乱!”
“多亏了江解元.”
有人压低声音,“我亲眼看见他写了一篇镇国《青玉案·元夕》,千万星雨坠落,那雪狼妖侯当场就被射成了筛子!”
茶楼二层,惊魂未定的说书人,已经拍响醒木,唾沫横飞地讲起了“江解元大战群妖”。
酒楼的店小二穿梭其间,给每桌客人,都免费添了一壶“压惊酒”。
天街尽头,最后一丝血腥气被清水洗净,冷肃的气氛也终于被新挂的彩灯冲散。
夜幕渐染,天街处处华灯。
一辆鎏金嵌玉的七宝香车缓缓驶离宫门,车檐悬挂的鸾铃在夜风中轻响。
十六名羽林卫执戟开道,玄甲映着灯火,在青石板上投下森冷的光。
香车忽在天街中央停驻。
织纱车帘被一只素手掀起,南宫婉儿半张玉颜隐在流苏之后,眸光如秋水映月。
“江公子。”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喧闹的长街都为之一静。
江行舟正在街头和一群举子们一起收拾凌乱街道,执礼的手顿了顿,抬眼时正对上她眸中流转的星辉:“南宫小姐。”
车帘又掀起三分,露出鎏金小几上袅袅的茶烟。
“可有闲暇?”
她指尖掠过帘上明珠,“入内一叙。”
江行舟目光扫过南宫婉儿,轻笑一声,踏着沉香木阶登车而入。
七宝车厢内,龙涎香混着女儿家特有的幽兰气息,在咫尺之间萦绕。
烛影摇曳,南宫婉儿指尖轻抚青瓷茶盏,茶汤映着她沉静的眸子。
“元宵一案,朝野震动。”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刃,“三省六部、门阀世家之中,不知多少人,已与无心宫婓无心暗通款曲。”
江行舟眉头微蹙,茶香里忽而渗入一丝肃杀。
“陛下欲遣一位得力的酷吏,去彻查此案——”
她忽然抬眸,烛火在那双眼里跳成两点寒星,“可若派去的,恰是内鬼,就麻烦了!”
茶盏“咔”地轻响。
“所以.”
南宫婉儿忽然倾身,鎏金步摇在幽暗中划出一道流光,“陛下想要,启用毫无瓜葛的新人。”
香炉青烟袅袅,在她与江行舟之间织成朦胧的网。
“新人?”
江行舟喉结滚动,“新科举子?”
“不错。”
她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最好是与朝中任何大臣,都没有关联之人!”
车外忽起一阵寒风,吹得帘角金铃急颤。
“我?”
江行舟望着茶汤里摇晃的烛影,忽然觉得,这盏茶比刀光更冷。
灯笼烛火忽地一跳,映得南宫婉儿唇畔的笑意愈发幽深。
“自然不是。”
她一笑,指尖轻叩鎏金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江公子可是今科会试的大热门。
来日金殿传胪,说不得要戴簪、着锦袍,入翰林院当个清贵学士。”
香炉青烟缭绕,在她眉目间蒙上一层朦胧的纱。
“未来三省六部的宰辅之路,岂能沾染酷吏的污血?”
她忽然倾身,发间金步摇垂下的明珠几乎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