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梭。
转眼,便至一九四三年的七月。
随着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败退,关东军愈发疯狂掠夺煤炭、大豆与钢铁等资源。
为了配合运输,一条条铁路在延伸,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
在巨大工业投入和基础建设之下,伪满洲国竟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虚假繁荣。
日本人甚至无耻地将此鼓吹为“大东亚共荣圈的奇迹”
然而,繁荣的表象之下,是百姓愈发深重的苦难。
于此同时,抗联等抗日组织也在持续高压清剿下,被进一步削弱、打散,转入更加艰难的地下斗争。
上午十点。
塞尔维亚大街上,穿着花格子裙的洋妞和时髦的官太太、小姐们,露着雪白修长的美腿,煞是养眼。
汽车内。
洪智有时不时冲路过的女人吹声口哨。
周乙边开车边道:“你似乎心情不错?”
“谈不上不错。
“只是觉得,老天爷对咱们人类最公平的一件事,就是时间。
“甭管你是有钱没钱,是高官还是乞丐,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轻松也是一天,压抑、难受也是一天。
“所以啊,干嘛不对自己好点。”
他侧过头,用下巴指了指周乙的眉心。
“你看看你,眉心那道竖纹,再深点都能当第三只眼用了,何必呢?”
周乙露出一丝苦笑:“是啊,过去这几年太难熬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抗联屡受重创,赵将军也——”
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语的沉重。
抗联两大擎天之柱,先后离去。
整个东北抗日力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沉默片刻,周乙接着道:
“万幸,整个国际反法西斯战场,正在不断取得胜利。
“山本五十六被美国人打死了,墨索里尼被捕,苏联人也赢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真如你所说,四五年,日本人就该滚出中国了。”
“是啊。”
洪智有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所以我又在满洲中央银行贷了两百万。”
周乙直接麻了,“日本人这事把你当祖宗供着了。
“你欠他们的钱,加起来得有一只手的数了吧?
“他们就不怕你赖帐跑路?”
“怕,怎么不怕。”
洪智有笑了起来,掸了掸烟灰:“但他们自己印的满洲国圆,在他们眼里本质跟废纸也差不了多少。
“再者,有小日山直登给我作保。
“而且,我跟伪满银行负责人拜了把子,在东京给他置办了房子、汽车,还塞了不少美金。
“他帮我造了很多虚假报表,贷款自然就批下来了。”
洪智有靠回椅背,一副传道授业的模样。
“跟银行打交道就这么回事。
“有关系,溥仪养的一条猫,也能贷出钱来。你越有钱,他们贷得越多,甚至是追着屁股给你贷。
“没钱,没门路,喊他们祖宗也没用,一毛钱都拿不到。
“有钱的越有钱,没钱的越没钱。”亘古不变的真理。”
周乙听着他这套歪理,无从反驳,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你倒是研究的透彻。
“货都走完了吧?”
“走完了。”
洪智有答得干脆。
周乙神色愈发凝重:
“可靠吗?
“别打了辈鹰,回头让鹰给啄瞎了眼。”
“不会,很可靠。”
洪智有眼神笃定。
他那些金条,压根就没放在一个篮子里。
津海、美国、香岛,分了十几个地方存储,安全的很。
况且,他现在捞的这些,都只是小数目。
他真正惦记的是满洲中央银行地库里的黄金。
将近三十吨。
那笔钱,还有那些工业设备,凭什么便宜了那帮俄国毛子。
到时候,他肯定是要想办法搞到手的。
车内的谈话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周乙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道:
“智有。
“老魏跟我说,满洲省工委经不住华北那边的催促,密令哈尔滨地工委与张涛正式接触。”
洪智有皱了皱眉:“这帮家伙脑子是让门给挤了?
“老魏是怎么说的?”
周乙说:“老魏现在也很难。
“之前,哈尔滨交通站是独立向省工委单线负责的。
“现在省工委那边为了加强对下级交通站的指导和管理,在很多地方单独组建了工委小组。
“哈尔滨这边工组的组长叫贺庆华。
“现在老魏所有的工作都必须向他汇报,听他指挥。
“还好,老魏一直在保护我,始终没有向贺庆华透露我的身份。“
周乙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继续道:
“之前,张涛通过学委那边,筹集经费,开展印刷、宣传,工作做得不错。
“其中,他还通过学委的人向贺庆华传递了几份重要情报。
“现在,贺庆华觉得张涛已经历练得差不多了,又取代龚青山城了刘振文的警务助理,位置十分重要。
“他决定正式吸纳张涛,甚至亲见他。”
“放长线,钓大鱼。”洪智有轻叹了一声。
“如今,鱼儿终于上钩了。
“刘振文一步步提拔、指点张涛,让他从一个不成器的学生,成为学委的骨干,屡次送出所谓的关键情报’。
“再加之华北那些不明就里的家伙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一切,终于让张涛成功吸引了满洲省工委的注意力。
“不想,那些情报,肯定是刘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