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缺衣裳首饰的用度,只是那株雪山灵芝极为罕见。明裳让月香收了,又问了小皇子几句,水琳口齿伶俐,又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哄得虞夫人颇喜欢这丫头,得了封赏,水琳没再多留下,请身出了永和宫。“张姐姐是信得过的,既是拿给母亲,母亲尽管收下就是。"明裳道。虞夫人知这深宫中情谊难得,大多不过是利益相交,女儿入宫后,他们夫妻二人都有对宫中的消息格外注意,这张家在先帝时也是名门望族,可惜站错了队,才就此遭受打压,直至没落。
听说去岁张家长房调离上京做了县令,长房夫人高氏则是留在京中,三月前齐家丧礼,她前去吊丧,那高氏还与她说过几句话,态度亲热,大抵也是知晓宫中两家女儿交好,才做以如此。不论如何,女儿在宫中有所交好,相互依靠总要比孤零零的一人要好些。
到后午,御前册封诰命夫人的圣旨就到了永和宫,虞夫人知晓这道恩赐也是因为女儿,一时心绪复杂,女儿得圣宠是好事,可她也怕,君心难测。她敛下思绪,领了圣旨,叩谢圣恩。
全福海又吩咐宫人拿来御前的赏赐,笑眯眯道:“皇上知晓贵嫔娘娘与夫人情深,因娘娘有孕,皇上口谕,特准娘娘乘辇轿送夫人离宫。”明裳面露惊讶,不论朝臣命妇,入了宫门都要极步而行,皇上只说赐母亲诰命,还未与她说赐辇轿,宫中辇轿,是莫大优容,她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与母亲再次叩谢圣恩。
快要落锁时分,虞夫人下了辇轿,拜别贵嫔,母女分别,难掩不舍。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相叙,落日余晖中,虞夫人望着女儿已经全然不同入宫前活泼明媚的模样,心里堵得生疼,她眼里渐渐闪出泪光,只是强忍着没掉出来,手臂慢慢将女儿揽入怀中,谆谆叮嘱,“臣妇在宫外一切都好,娘娘在宫里切记也要兀自珍重。”
“臣妇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娘娘一生安然如故。”明裳吸了吸鼻尖,哽咽点头,忍住了心中涩意。景平宫
贤妃哄着小公主睡下了,见珠帘轻动了下,她招来乳母看好景和公主,抬步去了外殿。
禀事的宫人垂首恭敬地站着,见娘娘出来,上前了一步,贤妃挥退下殿内伺候的宫人,坐到窄榻里,眉眼淡淡,“虞夫人出宫了?”打探消息的宫女回道:“因宓贵嫔怀了皇嗣身子不便,皇上特赐的辇轿,准允宓贵嫔送其母亲离宫。”
贤妃把玩着手串的指尖儿轻顿,不徐不疾地抬起眸子,嘴中含着这几个字“特赐辇轿”,她唇角勾了勾,只道了一句,“宓贵嫔殊荣。”“奴婢还打探到……"站在下首的宫女欲言又止,触到娘娘的眼色,低下声,“后午,杨才人去了趟御前,好似是因为景和公主,在汉白玉台阶跪了两个时辰,仍不得皇上召见,最后力竭晕了过去,被送回了承明宫。”贤妃拂过指尖,眼神透出一丝冷凝,“杨才人性子够刚硬。”“不过给了本宫的东西,想再从本宫手中拿走,可没那么容易。”后日中秋,这日问安,皇后正教导六宫宴席事宜,“今年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办,从五品以上嫔妃皆可参宴。”
外场的嫔妃闻言面上生喜,起了身做礼,感念皇上娘娘恩德。请安散去,明裳与张嫔说了几句话,各自离开。贤妃这时才走上前把人拦住,“宓贵嫔可有闲暇,陪本宫到御花园中赏赏秋景?”明裳对贤妃一直有所警惕,贤妃能不倚靠皇嗣,做到妃位,得协理六宫大权,可见是个聪明人。她不愿与贤妃多有交集,正要推辞,贤妃嘴唇翕动,无声道了一个“杨"字。
御花园中,杨才人降位禁足,不能抚养景和公主后,徐答应就不再与杨才人走动,她一向是跟随后宫风向,如今宓贵嫔风头正盛,她在思量该如何与宓贵嫔攀扯上干系,只是想到她之前犯下的那些事,把人得罪彻底,就有些头疼。如此想着,便有些心不在焉,无意冲撞了正迎面过来的杨才人。待明裳与贤妃走进御花园,隔着流水的假山,就瞧见了杨才人倚仗高于徐答应的位分,扬手就朝徐答应的侧脸打了一掌。徐答应捂住侧脸哭哭啼啼,未遁掩眼底的恨色。
如此好戏,两人并未看上多久,走远后,贤妃嘴边浮着笑,意味深长,“杨才人的性子,还是没变,宓贵嫔以为呢?”明裳眼眸无意扫过贤妃所戴的护甲,抚养景和公主后,大抵是怕刮伤小公主,贤妃的护甲便没了那么多繁琐的花纹,可见,她也是不想失了这个孩子,不然也不会找上自己。
中秋宴那日,明裳一早起身梳妆,母亲进宫那回,已经私下说过,柳絮白外放同州府一年,中秋宴也不会回京。明裳稍有放心,她坐在妆镜前由着宫人换好发髻,待收拾妥当,动身去了建章宫。
宫宴伊始,帝后入席,殿内众人起身参拜吾皇万岁,大魏千秋。李怀修抬手让众人起身,随之殿内升起伶人歌舞。帝位旁座是皇后席位,往下便是贤妃,再往下一位就是位份到了贵嫔的明裳,那女子有孕,李怀修让人给她添了解腻的梅子汁。明裳正与张嫔说着话,手边就多了一盏清甜的汁水,她眸子眨了眨,德喜一脸讨好的笑,“皇上特意吩咐新做的梅子汁,给娘娘解腻。”皇上这样关照她,也太特殊了些。明裳偷偷瞄了眼上位,正有朝臣起身说话,那位没注意到自己这番小动作,明裳收了眼。梅子汁确实好喝,很快没了小半壶,宫女退身出去,片刻,端进一小壶,俯身斟给明裳。那宫女侍奉酒席,在席面的女子侧眸之际,指尖微不可查地轻点了下茶盏的沿儿,动作一瞬间被遮掩,她直起身子,将手藏到袖中,不动声色蹭去了指尖的水渍。
茶盏中的梅子汁,无声地晃动了一下。
明裳低眸要去寻自己的杯盏,将要放去唇边,鼻翼下,浮出一股浅淡若无的气味,与梅子汁并不相似,她擅香,不会察觉不到。见宓贵嫔动作微顿,身后,服侍的宫女神色忽地一紧。张嫔并未察觉到明裳的不对之处,将案上的栗子糕夹入碟中,余光瞥了眼下面的徐美人,侧声,“你瞧徐美人的脸色好似有些不对。”明裳眼眸流转,极为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瓷盏,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