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偶然遇见皇上。她入宫也有一段日子,徐美人都已经有孕,可她还不曾侍寝,便有些心急,才这日到御花园想借机与皇上相遇。她自信自己的容貌在六宫中已是极为出众,又刻意描了妆容,对着妆镜照了又照,换上一身流光织金的宫裙,聘聘婷婷来到了御花园,定能入那位的眼。只是事实不如她所想的一般,皇上见到了她,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咸不淡,甚至好似还觉得她一直跟着有些厌烦。方才白答应已经挂不住脸,正要请身离开,就遇见了宓贵嫔。
宓贵嫔那番话,让她与伺候的宫人一样心惊肉跳,她正想皇上会如何震怒,却无意撞见皇上给全福海递的眼色,后宫怕是没人,能得皇上一句解释。白答应这才惊觉,这位宓贵嫔是多有不同。她紧了紧手心,在两人中沉默地站着,好似格格不入。白答应敛下心思,含笑上前仿佛一无所觉,“贵嫔娘娘有着身孕,入了秋,天凉了,自然是皇嗣重要,贵嫔娘娘还是要少些出来,免得损了身子,伤着皇嗣就不好了。”
她眼底真真切切,像极了真的是为明裳身子着想。李怀修捻着扳指,面色倏然一冷。唯有全福海觑见皇上的脸色,为白答应捏了把汗。
明裳只盯着白答应,红唇微抿,倒觉得这番说辞实在好笑,自己要去何处,与她有何干系,还不是要借着这番话,说给皇上听。她轻笑一声,没搭理白答应的话,反而望向男人,眼底茫然,“皇上,这位妹妹是谁呀?见到嫔妾,还不曾给嫔妾福礼呢!”白答应面容一僵,又见皇上没有为她说话的意思,愈发觉得委屈,不自然地福了身子,“嫔妾答应白氏,请贵嫔娘娘安。”又道,“嫔妾言语冲撞,请贵嫔娘娘恕罪。”如此可怜委屈的模样,好似明裳是那个恶人,欺负了她一般。明裳神色漫不经心,“你既知错,换作以往本宫就不与你计较,不过你方才那番话说得实在不中听,本宫腹中的皇嗣自然金贵,倘若被你一句两句说得…明裳没说出那几个字,白答应脸上立即生出惊惶之色,她倏然看向一旁的帝王,“皇上,嫔妾当真是无心之言,嫔妾只是好意提醒贵嫔娘娘,嫔妾从未有过他意啊!”
她这才惊觉害怕,万分后悔方才言语之失,得罪了宓贵嫔不要紧,可若是因此得罪了皇上,从此再不得圣宠,才是追悔莫及。家中因她相貌最为美艳,才被送进后宫,父母都盼着她早上诞下皇嗣,光耀门楣,她怎能因这种小事失了圣心。
白答应心头跳了个不停。
李怀修眸色寒冷,他又非听不出白答应话中的意思,这女子千辛万苦才怀上身子,有孕后又受了那番苦楚,他不是没有忌讳,倘若因旁人几句话而一语成谶……他但凡去想,就已经不想再留着那说话的人。他宠着的女子,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李怀修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白答应不敬上位,出口无状,即日起降为采女,禁足三月,无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白答应浑身一震,只觉五雷轰顶,无妄之灾。明裳本意是想给白答应一个教训,她心中也骤然惊讶,皇上竟因这几句无心之言,如此震怒。
圣驾从御花园出来,直接去了永和宫,明裳坐在銮驾内,从上了銮仗,男人就一直没再搭理她。她大抵知晓这位为何不快,她倚靠在男人怀中,那位则一直在看手中的书册,一个眼神也没投到她身上。想到方才白答应又哭又求,这位全无无半分心软,明裳不禁生出点怯意,回忆起当初自己入圣眼的一些手段,实在拙劣,这位那般铁石心肠,若非自己情事些,怕是与今日的白答应并无不同。
圣驾行了一段路,明裳伏在男人胸口,指尖儿一会儿戳上一下,男人胸膛硬邦邦的,她想了想,好似全身上下都硬邦邦的,不知想到什么,明裳兀自先红了脸蛋,不知自己那指尖儿轻飘飘,一会儿撩拨一下,终于让李怀修生出不耐之色,完全没心思在手中的治册上,他一把抓住那只不老实的小手,“知不知规矩?”
明裳先是摇头,见男人眼色现出危险,缩缩脖子,乖得跟猫儿似的,点着脑袋,又引着男人的手掌,贴到自己的小腹,“皇上摸摸孩子,嫔妾觉得,这些日子,他长大许多。”
前些日李怀修摸这女子肚子时,还未明显显怀,现在却是能摸出一些,他掌心轻轻贴着,在这女子的肚子上摸了一会儿。稍许,他停下动作,明裳狐疑地掀眸,撞入男人的眼中。她听见男人沉声道:“日后不许说那些话。”“这个孩子会平安地生下来。”
“不会有任何意外,朕也绝不会允许生出任何意外。”明裳微微怔住,想到徐美人小产的触目惊心,眸子垂下,乖顺地依偎到李怀修怀里,与男人的手掌一同抚着腹中的孩儿,轻声软语,“皇上放心,嫔妾与孩子都会好好的。”
李怀修垂着眼睑,眼底稍许平和。
圣驾在永和宫停了半个时辰,前朝有朝臣求见,圣驾又回了南书房。白答应被降位的消息很快传入六宫,六宫嫔妃无不诧异,只知白答应是得罪了宓贵嫔才被降位禁足,然没人敢说,白答应究竞说了什么话,才让皇上这档震怒。不过经此一事,后宫愈发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宓贵嫔,生怕不知哪里让宓贵嫔不喜,届时御前直接一道圣旨,落得与白答应一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