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搭过的手腕,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回来垂眼含笑。
周乐颐又转头,正好看见了他眼角正在消失的笑意:“你笑什么?”
段北丞恢复了平时的神态,推开窗,佯装看向窗外。
周乐颐凑近他看他的眼神,段北丞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关上窗坐回去。
“好奇怪啊你。”周乐颐忍不住也笑了。
马车夫听见里面的细声细语,微微一笑,故意颠簸了一下,却没听见里面动静,于是他疑惑地又颠来颠去,直到周乐颐喊了一声。
“车夫!”
马车夫不再开玩笑,便稳稳当当地驾马,朝身后喊了一句:“周娘子莫怪!这儿路太烂了!”
早在第一下大颠簸的时候,周乐颐就已经控制不住身体趴到了段北丞肩膀上,之后的颠簸让她越抓越紧,此刻她两只手死死抓着段北丞的肩头,头贴在自己的手背上,整个身体斜靠在段北丞的身上,好不容易找到空隙喊了一声车夫。
周乐颐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以至于脸上都有点红晕,她轻轻放开手,坐端正了,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把手伸进面巾里,用自己冰凉的手背冰了冰脸颊。
段北丞在面罩之下一直抿着嘴笑,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他也不知道上次自己心跳这么乱的情况是在什么时候,就连在战场上,他也是处变不惊。
“冒……冒犯。”周乐颐局促地说了一句,抠着手指。
段北丞稳定了一下心绪,平平淡淡说了句:“无妨。”
“周娘子,到了!”车夫在外面喊道。
周乐颐起身,想了想,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我先走了……明日再见。”
“随时见。”段北丞看向她的眼神输入了不知什么情绪,他脱口而出。
周乐颐停顿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马车。
走出马车的瞬间,周乐颐感觉到一股寒意,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走进了县令府。看见那些成群躺着的病人,周乐颐不是第一次见,还是心里拔凉拔凉的。
“罗阿嫂。”周乐颐看见谢楦已经来了,便打了个招呼。
谢楦忙里忙外的在分配草药,抬起头:“诶?来啦?来帮忙煎点药吧!”
“好。”周乐颐绕过人群,跑到煎药炉前,刚接过药包,却被那个凶老嬷夺走了。
“你干什么?”谢楦质问道。
老嬷没好气地说:“煎药我们几个来就好了,你去喂药,去擦身!”
谢楦还想反驳几句,周乐颐抿抿嘴,有些无奈,但是也没所谓地拉住谢楦:“没事,都行的。”
“这老嬷不知怎的,从昨日就开始好像隐隐为难你?”谢楦无语地说道。
“做什么不是做呀,不管她。”周乐颐虽也觉得煎药容易些,但是帮哪儿不是帮,她也不是很在乎。
“你等我手头上忙完了去帮你。”谢楦嘱咐道,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嗯。”周乐颐点点头,提起盆就出去了。
“这天又变冷了……”在周乐颐身旁的瘦小男人侧躺在席子上,嘀咕了一句。
周乐颐用力将他扶起:“又变冷了?这儿的天气变化这么大吗?”
男人垂着头,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着气,怏怏地笑着:“我们濛池,一向如此,许是又要变天了……”
周乐颐给他喂着药,在他咳嗽的时候帮他拍一拍后背,男人的后背被汗浸湿,浑身却抖得厉害。
“小娘子,委屈你了……”男人费力地说着,抱歉地笑了一下,嘴唇苍白而干裂,“早日回家,别在濛池……受苦。”
周乐颐心里头不舒服,叹了一口气,缓缓把他放下,沉默了很久,才转向下一个人。
风很快就刮了起来,大家都习以为常,只有京城来的人猝不及防。
“刮风了!快!快把人搬进去!”老嬷大吼了一声,“要暴雪了!”
周乐颐愣在原地,这儿有上百人,就连县令府最大的空地都挤得密密麻麻,大家纷纷开始抬人进去,她也迅速反应过来,跟随大家一起连席子抬进去。
气温骤降,周乐颐感觉浑身窜风,手指关节开始疼,有几个瞬间,她仿佛感觉到自己在抬一具具尸体,沉重异常。
雪顷刻间下大了,房子里几乎快装满了,外头却还有数十到一百人,大家都动作却突然慢了下来。
“关门!关门!”老嬷大喊道,望向越下越大的雪,濛池的人纷纷往屋子里钻。
“什么关门!外面这么多人呢!”谢楦大吼道。
“本来他们也会冻死的!快进来!”一些男人在里面喊道。
谢楦和周乐颐站在外面打哆嗦,还是和京城来的人尽力往里面搬,搬到拥挤的房门口,眼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病人几乎没有缝隙,甚至厨房柴房都塞满了,周乐颐心凉了半截,老嬷见她们又搬人进来,恶狠狠地直接把门关上了。
谢楦和周乐颐只得将手下歪着头昏着的人放回地面,眼下无计可施,大部分京城来的也因严寒躲进屋内,雪越下越大,她们俩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谢楦缩着身体,看向周乐颐:“我们无能为力了。”
周乐颐遍身的透骨寒,猛烈发着抖,站在原地离开也不是,留下会被冻死,她的心情濒临崩溃,眼看着满地的生命即将被这突然到来的暴雪掩埋,她深深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趁还没有暴雪,进厨房去躲一下吧,还有我们站的地方。”谢楦回头看向厨房,厨房里挤着的都是能站起来稍微走动的病人,不占地方。
狂风开始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