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乡老所说,他们为明日当场发难做足了功夫。”
韩闯似是有些兴奋“他们吃准了我们无粮,所以才胆大包天,若我们拿出足够多的粮,便算是不败之身,届时他们的多番筹划也会付诸流水,不攻自破!”
陈霄专注地听着韩闯所言并没有打断。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眼看韩闯没了下文,陈霄不由地拍了拍手“不错,就是怕这些乡老冥顽不灵,再生歹计。”
“那便明日让他们闹起来,让他们说出心中所想,届时当场砍了他们!”韩闯目光森森。
陈霄引导“有道理,可我总是觉得百姓不会轻易答应……”
韩闯有些茫然。
对啊,这些乡老都是百姓选出,如此不顾后果,到时候怕是又乱成一锅粥。
他此时便有些懊恼,今日为何耍个小聪明。
不知那阿翁是否还在院中,此时过去一刀斩杀了倒是一了百了……
眼看韩闯情绪低落,陈霄鼓励道“我们换个思路,兵器甲胄给他们如何……”
……
景和三年十月戊戌日。
霜降。
春河城。
火龙游城。
是日,天朗气清,戌时三刻,城南忽起浓烟,火舌窜动,迅猛异常。
但见那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所过之处,房舍皆成齑粉。
直至卯时初刻方渐弱。
但见城南已化为焦土,断壁残垣间,余烟袅袅,仿若人间炼狱。
此等大火,焚尽房舍千间,实乃春河城亘古未有之惨状,载于史册,令人痛心疾首。
羯狄营盘。
一隅。
十万大军统帅阿木良弯着腰走入一间不起眼的小帐篷。
这小小篷子却也内有乾坤,虽灯火通明,却被一道布帘隔成两间。
檀香扑鼻,顿觉精神一震。
阿木良轻咳两声朝着帘子起了个大雍的见礼。
“师傅,徒儿拜见。”
布帘中一道人影晃动,随即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三皇子,今日来早了些?”
阿木良心中一苦。
脸上就挂了两个字。
急切。
春河城的大火烧了一夜,他便揪心了一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色一明他便惶急地来找师傅,看看师傅能不能推衍到些什么。
他还未开口,又被帘中之人打断。
“城中守备如何?”
“如常。”
一阵沉默。
“三皇子是忧虑摄政王的那批粮草?”
阿木良急忙点头,似是觉得自己举止轻慢,便又收敛几分,缓缓道“不错,这火势如此之大,我便是怕将那批粮草牵扯进去,”
他顿了顿“师傅你也清楚,此次大军南下胜败皆系于春河城,城中的粮草我们势在必得,若出些意外……”
他不敢想下去。
此番十万大军为羯狄七大部落构成,并非铁板一块。
春河城围困三月,在他的容许下几大部落分散开来,在周边的一些村落打草谷才勉强守在此处。
不是他们不想攻城,而是他们没有把握。
如果不能一击致命,聚集在一起的大军一天就会把中军掏空了。
原本的计划是等待城中摄政王的手下放开城门,不战而胜,届时拿着粮草便是大功一件。
此时的一场大火,却完全不知烧到了何处……
他如何能不心慌。
帘中人的声音响起“你来我这里,是想问我,这场大火是不是陈老九的手笔?”
虽没有面对面,阿木良依然下意识地点点头“不错,我怀疑他此举就是逼我撤军。”
“说说你怎么想的。”帘中人似有了兴趣,追问。
阿木良来回踱步“我今日知晓城中之火,只有两个想法,”
“一是怎么不救火,任由烧了一夜?”
“二是有异必有乱,想来一场大火之下城中必然乱成一片,今日一看,春河城头的士卒依然步步为岗。”
帘中人轻叩书案“所以你是说,这把火非天灾,而是**。”
“没错,”阿木良斩钉截铁“陈更年此将与我羯狄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我军的情况他一定非常了解,这把火就是烧给我们看的。”
“这城门一直不开,定然是摄政王的手下出了问题,所以我大胆推测,陈老九已经识破了我们和摄政王的交易,并且找到了城中隐匿的粮草。”
他似乎有些恼怒,口气重了几分“不管这把火烧得是不是粮,他就是在告诉我们,打赢了也拿不到那些粮草。”
帘中人似是站起了身突兀开口“动则生隙,守中致胜。”
阿木良咀嚼半天忽然心中一动“老师的意思是让我以不变应万变?”
耳中传来帘中人似有些落寞的声音。
“你所言所语皆是猜测,却是忘记这世间所有事、所有人亦可掀起风浪,你如此笃定,便是落了下乘。”
“便是如我,也不能左右任何事情……”
阿木良大急,突然一揖到底“师傅,羯狄百年来皆是一盘散沙,虽逞着狼骑锋锐无敌于世,却踏不出草原半步!这百年来部落间相互倾轧,纵有锐不可当的铁骑,也只能在大漠深处苟延残喘!”
“说到底便是我羯狄没有容人之量!”
他冷笑几声“羯狄大军一过便如蝗虫过境,烧杀抢掠一个不落,说是攻城占地有什么用?无非是一个强盗,抢了就跑!”
“便是雍朝的稚童也知,羯狄人如同凶兽,只知杀戮。”
随即又是一股无力感,他面容苦涩“您这样通晓天文地理的大先生,竟要扮成马夫藏匿军中……”
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抬起头来,双目之中一股精芒“父皇年年驱使勇士赴死,用抢来的粮养着更多勇士,这饮鸩止渴的法子,何时才是尽头?”
“师傅定要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