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恍然意识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不禁温了眉眼,润了神色。
他快速走上石阶,轻声抚慰:“嫣然,孤不是这个意思。孤与琉璃从未越界,你怀着孤的孩子,孰轻孰重,孤心知肚明。”
姬嫣然正陷在情绪中,听不进任何解释。
“妾不信,殿下若真的在意妾,那便赶走她,妾可以既往不咎。殿下,打发了她吧!”
她抬眸,水润的眼睛里满是乞求。
“嫣然!”
景衍的回应很简短,语气温和却在尾音处拔高几许。
姬嫣然咬唇,眼泪说落就落,一滴滴打湿颊畔,洇湿衣领。
殿下果真不在意她,连一个侍女都不愿意打发。
毫厘之间,过去两个多月积攒的不满与委屈在此刻悉数爆发。
“殿下,区区一个奴才,难道比妾和腹中的孩子更重要吗?” 姬嫣然酸涩难耐,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哭诉哽咽,“殿下果真不喜欢妾腹中的孩子,既如此,当初何必要娶……”
眼看姬嫣然的情绪将要失控,景衍于心不忍,当即拥人入怀,低头吻去她破眶而出的眼泪,含住她水泽氤氲的红唇,堵住她即将说出口的气话。
“唔。”姬嫣然被措不及手的吻掠夺了呼吸,眼泪微止。未几,情绪收敛的她没有推开景衍,玉手搭在他宽阔的肩头,眼眸里水雾迷蒙,含情切切。
她羞涩地闭上眼睛,放纵景衍的气息于舌腔驰骋。
石阶上、庭院的一干人等忙不迭躬身退了出去,清晏堂侍卫则带走了趴在长凳上的琉璃。
宝姥走到半路,见容逸一动不动定在原地,眼睛死死地注视着石阶上拥吻的两人,当即面色微变,强行拽他衣袖。
半晌,容逸终于动了动身子,跟在宝姥身后,沉默离去。
时间好似过去了许久,姬嫣然娇躯软成池水,依靠在景衍的肩膀,怒气早就消失不见。
景衍轻吻她的手指,柔声道:“嫣然,别再动气了。”
怀中的女子点头,不多时,玉面绯红:“殿下……不要走,殿下今晚别走,好不好?”
她知道他忙于要事,案牍劳形,可不安充斥着她的内心,月份越大她愈发不安。
今日有琉璃,来日呢,又会有谁?
思及此,泪水又开始在眼眶打转,姬嫣然抓紧景衍的衣襟,不愿松开。
换作平日,景衍大抵会拒绝。
可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姬嫣然情绪不稳,两日后他就要离开西京,前往东祁。
于是答应道:“好,孤今晚留下来陪你。”
想了想,又轻声道,“离京之前,孤晚上都会过来陪你。”
“嗯。”姬嫣然只听了前半句就喜笑颜开,止住摇摇欲坠的眼泪,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深夜的荷花台溢出诱人的暧昧,在时间流逝中悄然归入宁静。
庭院光秃秃的树上,与夜色相融的身影在此停留,室内旖旎动人的靡靡之音悉数落尽耳中。
廊庑下坐着守夜的宝姥。
她将侍女都打发了,自己留在外面。
年岁虽大,但脑子尚未糊涂,耳朵也不聋,自然听得出寝殿内是什么声音。
宝姥的脸色不佳,又夹杂几分无可奈何。
不日前亦问过医士,若胎像安稳,夫妻稍有亲近亦无不可。
何况是姬嫣然主动留下景衍的。
只要王子妃能安心,平心静气地养胎,殿下宿在荷花台多久她都不会置喙半字。
想到这里,宝姥轻微地叹了口气,目光向外看去,庭院安静伫立的古树上,快要与夜色相融的暗影忽地动了动,连带着枝干颤抖,发出细微声响。
许是感受到了注意的目光,暗影也将自己的视线投过来。
宝姥神情严肃。
她猜测出树上那团暗影此刻的心境。
但是,他不配。
所谓天壤之别,正是天空与地面永远无法接触,亘古不变的道理。
*
寝殿,绣满月季的床幔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架子床上,平躺在外侧的俊美男子酣眠,而里侧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女子睁开双眼,头颅枕在男子温暖的胸膛,难得感到一丝安心。
白日不甚愉快的情景逐渐消散。
有景衍在身边,她很安心。
西凌冬日算不上冷,但在大风侵袭的夜晚会烧炭取暖,今晚如是,整座寝殿里温度适宜。
孕中体热,入睡前又依偎半晌,半夜未至,姬嫣然被热醒了,不耐地踢开衾被,口吐芬芳。
她记得自己只扯了衾被一角,是景衍怕她冻着,临睡前将衾被锦被严严实实裹住她。
想到此节,姬嫣然热醒的火气消却了不少。
掀开床幔,柔和昏暗的灯光照了进来,姬嫣然柔情似水地盯着丈夫的睡颜。
此时的她脸庞嫣红,身体虽热,发间细汗密布,心却是甜甜的。
景衍睡得深沉,俊容祥和。
“唔。”
忽然,他眉心微蹙,薄唇溢出声响。
姬嫣然心头微动,以为是自己压着他了,呼吸微促。
她身怀六甲,身体愈发笨重,倾力压在成年男子的身上,着实是重了些。
睡梦中的景衍眼帘微动,睫毛轻颤。
唇齿微阖,不知梦到了什么,发出细碎的声音。
姬嫣然好奇地凑近了些,想听听他在说什么。
温柔的低语自喉咙深处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