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舟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刚进屋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味道,熟稔于他,再见秦相思这般模样,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长,长公主,您,没事吧?”他磕磕畔畔地问,历经海棠、时芜晴、周元、裴翊四人的冷眼以对,弘舟对自己做的糊涂决定深有体会,他悔不当初,心存侥幸地赶来,只盼着结果不会如他料想的那般糟糕。
秦相思不答反问,面无表情地望他:“你希望我有事?”
弘舟心里咯噔一声,当即跪地磕头。
“属下有罪,长公主,是属下糊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是他的人,要杀要剐由他决定。”秦相思冷淡道,“我不想见你,你好自为之。”
她再傻,再迟钝,也该意识到如今的处境拜弘舟所赐,是他引她来此,意图让她成为时无度的解药。
说弘舟忠心也好,自私也罢,秦相思一点也不关心,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弘舟面白无血色,心惊胆颤之余,又听见头顶上的声音:“是谁下的药?”
“属下也不清楚,只知道将军从正院出来不久,便有不适之状。”弘舟含糊其辞,只说出了客观实情。
囿于没有证据,哪怕心知肚明是何人所为,弘舟也不敢把话说绝。
秦相思却是了然于心。
放眼整个时府,除了那个死老头子,还有谁敢对时无度下手?
思及此,秦相思咬牙,似是不悦。
她什么也没说,在海棠的搀扶下离开此处,留下跪地不起的弘舟匍伏行礼。
意料之外,宾客似乎从时无度缺席上转移了注意力,众人至欢,在宴席上谈笑风生。
几墙之外,焦灼等待的海澜等人远远看见消失多时的秦相思,顿时喜极而泣,忙不迭簇拥上去,可当看见公主衣服上的鲜血时惊恐万分,木讷瞠目。
秦相思脸色不好,闷声不响就上了马车,几人见状不敢问她,便悄声询问海棠。
“放心,公主没有受伤。衣服上的血是将军的。”海棠道,“不过将军受伤不宜外扬,宫里若问起,咱们还得另外想个办法。”
几人放了心,只要不是公主受伤,衣服上的血从何而来,他们可以找无数个借口。
不多时,海棠独自一人上了马车,她没有让其他宫女上来,心里后怕得紧,公主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倘若事实如她所料,那么公主身上的痕迹无可避免。
马车外的几人或许不知意味着什么,却逃不过掌事孙嬷嬷,教导公主的王嬷嬷的眼睛,她们知道了,意味着陛下、太皇太后也知道了。
车里有干净的衣服,海棠心里打鼓,褪下公主的衣裙时一度不忍直视。
事实迟早需得面对,正如此刻,秦相思身上沾血的衣物系数褪下,海棠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入眼所见是光滑细腻的背部,修长笔直的玉腿,肌肤吹弹可破,除却手腕上的红痕,耳颈后的一处吻痕,再无其他。
海棠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一边为秦相思更衣,一边心里感叹将军的为人,箭在弦上,竟然也能忍得住。
只是……她又扫了两眼秦相思垂下的两只手腕,一圈明显的红痕刺眼醒目,视线逐渐向上,略过耳颈后的红印,扫过依然嫣红的唇,云霞晕染的颊畔。
可以想见,在那个偏僻寂静的院落里,将军是如何死死握住公主的手腕,伟岸的身影淹没公主娇小的身躯,丧心病狂般发狠地吻着她。
以至连口脂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公主的唇瓣比上了口脂还要艳丽动人。
萌生出这种想法的,不止有海棠一人。
翌日,春风殿寝殿,按例来教导的王嬷嬷一眼就看到秦相思手腕上红痕微消,眼神微暗,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将人看了一遍,最终在右耳后发现一枚淡红的痕迹。
想法与昨天的海棠如出一辙,王嬷嬷先是神情稍松,随即凝重地咳了几声。
“虽说止乎情发乎礼,但长公主与时将军定了亲,迟早要成为夫妻,与将军稍有亲近无可厚非。可您是一国长公主,不必一味委屈了自己。”
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以时将军的年纪,长公主又娇艳得像鲜花一样,两人时常腻歪在一起,哪天越了线如何是好。
总之敲打一番很有必要。
秦相思闻言,面颊红得像滴了血,低声解释:“昨日是他喝醉了,并非刻意为之。”
虽然不是实话,但时无度昨日的模样与醉酒无异,都是失去理智,不按常理出牌。
王嬷嬷严肃道:“就算如此,可将军毕竟年轻气盛,日后若再越界,您大可拿出公主的威仪出来,拒绝便是。”
秦相思垂下头,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她不敢告诉对方,昨日的真正情景,她和时无度,远远不止表面可见的那么简单。
即便被蒙上了眼睛,秦相思依然能回忆起那股侵略的视线。
天气尚暖,她衣衫尽褪微微颤抖,可他的温度却是滚烫炙热的。
画面不堪入目,秦相思轻咬手指,曲线没入水中,羞红得闭上双眼,开始新的一轮教导。
*
天色空蒙雨亦奇,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洇湿东京大街小巷。
时府正门影壁后,管家一手执伞,一手提着三层高的紫檀木镂花食盒步伐匆匆来到一抹颀长玉立的男子身后,恭敬道:“世子,宫里差人将食盒送回来了。”
男子闻言,立时折身,屈指打开食盒细看,里面的盘子空空如也,只剩下零星的糕点碎渣。
一连三层皆是如此,俊朗挺拔的男子凝重的神情稍松,不及他张口,下一秒管家的话又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