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顿了顿,又夺了陈斯远的扇子为其打扇,低声道:“哥儿可知方才是个什么情形?”
“什么情形?”
司棋撇嘴道:“那张道士要为宝二爷说亲呢。”
“哦?”
“先说有家小姐芳龄十五,与宝二爷年岁相当。老太太推说宝二爷算过来,须得迟一些成婚,那张道士请了通灵宝玉去瞧,转头儿又送了一托盘各色物件儿来。旁的不提也罢,内中单有个金麒麟。”
陈斯远明知故问道:“这金麒麟又是什么说法?”
司棋撇嘴道:“林姑娘前脚与哥儿定了婚约,后脚老太太便将云姑娘接进了碧纱橱,存的什么心思,阖府谁人不知?那云姑娘脖颈上便挂着个金麒麟……呵,哥儿说天下间哪儿有这般凑巧的事儿?”
陈斯远笑着不置可否。若没他陈斯远,贾母此番可谓一箭三雕,既打压了黛玉,落了薛家母女脸面,又逼着王夫人将心思都在宝玉婚事上,从而疏漏了家中庶务;如今情势改易,便只剩下了婆媳间的斗法。
也不知王夫人回头儿得了信儿,会是什么心思。
忽而清虚观里慌乱了一番,随即便有林之孝家的来寻,到得近前急切道:“哥儿,预备下的香烛少了一半儿,菖哥儿一问三不知,珍大爷恼了,二奶奶打发我来寻哥儿。”
陈斯远思量须臾,紧忙扭身往山门外马车寻去,到底在一辆马车里寻了余下的香烛。待吩咐小厮等搬到清虚观,遥遥便见贾珍已然将那贾菖骂成了孙子。
眼看陈斯远寻了香烛来,贾珍这才训斥道:“无用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贾菖讪讪退下,贾珍便与陈斯远抱怨道:“家中子弟愈发不成器,倒是让远兄弟瞧了笑话儿。”
陈斯远道:“不过一时倏忽罢了。”
贾珍托付陈斯远往各处送香烛,自个儿先去寻那张道士拈了戏,转头又去正楼说与贾母知晓。陈斯远送过香烛,抬眼便见正楼上的贾母变了脸色。
此时正好贾珍下楼,陈斯远便道:“珍大哥,不知拈了什么戏?我看老太太怎么变了脸色?”
贾珍道:“许是暑热之故?不过是《白蛇传》《满床笏》《南柯梦》三出,这可都是好戏。”
陈斯远好一阵无语,眼看贾珍一无所觉,便笑道:“果然是好戏。”
那贾珍忙着吩咐戏班子,也无暇与陈斯远答对,扭身便去了。
陈斯远心下暗忖,这白蛇传自是好的,说的是汉高祖斩白蛇,正合了贾家发家史;第二出若无变故,合该也是好的。奈何先前宝姐姐曾以此戏讥讽贾家后继无人,这会子贾母听了又岂能不变了脸色:第三出更觉,南柯梦……这收尾了却成了大梦一场,落得个镜中、水中月,贾母听了能高兴才怪了。
偏生这戏又是在神前拈了的,不能改易,老太太一肚子闷气不得发泄,可不就要脸色难看?
陈斯远暗自摇头,心想那张道士果然离谱,这等神前拈戏大多都是与主人家事先定好了的,哪儿有真个儿胡乱抓阄的?
总管是贾家的私事,陈斯远不好置喙,干脆迈步往钟楼回转。谁知还没到钟楼,便见林之孝两口子匆匆而来。
林之孝家的就道:“哥儿,可瞧见珍大爷了?”
陈斯远见二人面上急切,不由纳罕道:“珍大哥去安排戏班子去了……这是出了何事?”
林之孝道:“不知怎么,锦乡侯府得了动静,这会子打发了两个管事儿婆子送了猪羊、香烛、茶银来。”
陈斯远不好接待贾家故旧,忙指点二人去寻贾珍。到得钟楼,又有管事儿的匆匆跑来,这会子贾菖蔫头耷脑下了钟楼,见状紧忙问询。
管事儿的就道:“可了不得了,赵侍郎家也打发了人来!”
少一时,便见贾珍行色匆匆去了山门处,转头林之孝家的领着三个婆子去拜贾母。
打这两家开了头,周遭远亲近友、世家相与,纷纷打发人来拜见。
陈斯远心下暗乐,琢磨着贾母这会子定然心烦——家中子弟不成器,险些出了错漏;张道士不靠谱,点了这么三出戏码;而今又有亲朋故旧纳罕来拜,都知道贾家打的平安醮,偏生贾母说不出个由头来,只能任凭亲朋故旧胡乱思忖,这让贾母如何还待得住?
果然,才过晌午,凤姐儿便来寻陈斯远,道:“远兄弟,老太太好似过了暑气,这会子身子不爽利,闹着要回呢。我这边厢还要与珍大哥四下答对着,实在走不开,就劳烦远兄弟护送老太太回府了。”
陈斯远本就不耐多待,此言正合他意,于是拱手道:“二嫂子客气,此事交给我就是了。”
凤姐儿心下感念,也不多说旁的,转头又去知会贾母。
过得半晌,鸳鸯等扶着贾母出来,上得八抬大亮轿,前头有陈斯远领着几个小厮开路,一路悄没声儿的回了荣国府。
转天贾母就犯了心思,又因宝玉闹了别扭,是以干脆不再去清虚观。凤姐儿推脱不得,只得耐着性子邀陈斯远一道儿去清虚观答对。余下三春、李纨等都觉无趣,也都不再去。
于是乎余下两日,竟只陈斯远、凤姐儿、贾珍与贾家几个子弟往清虚观打醮。
每日家迎来送往子不可少,余下光景可算称了凤姐儿的心意,那戏折子由着她点,倒是瞧了好一回热闹的。
到得五月初三这日,陈斯远只陪了半日,晌午刚过便寻了凤姐儿道恼,急急忙忙往薛家老宅赶去——盖因这日乃是薛蟠生儿,初一日陈斯远便得了请帖,无论如何也不好错过。
那薛蟠许是憋闷得紧了,此番生儿操办得声势极大。除去贾家几个子弟,另有陈也俊、柳湘莲等上门道贺,精瘦了许多的薛蟠笑容满面迎了众人入席,待临开席时也不见宝玉到来,不由得蹙眉道:“怎么不见宝兄弟?”
陈斯远不好说什么,那贾芹就道:“宝二叔这两日身子不爽利。”
薛蟠沉着脸儿腹诽了一番,待陈也俊张罗着吃酒方才展颜。席间推